前面长清斋将近,李牧延与她告了辞,重新上轿。
她回到大厅里,烛灯还在燃,那两人也还在原地站着。
她做了轻松的神情:“你们两个别愣着啦,这次千鸢会时间紧,你们也得帮我做,现在要是没事儿,就去给我裁一些绢来。”
孟寻跑过来:“师父是下定了决心,仍要在这千鸢会上夺魁吗?”
她皱起眉:“你说呢?”
“这……”孟寻回头朝岳澜看了看,不安地道,“那你的婚约……”
“眼下的事情要紧,离千鸢会没多长时间了,我们的纸鸢还没做呢,你们怎么还站着,快去啊。”
孟寻嘟着嘴,走了回去,岳澜在他说话前先开了口:“听师父的,走吧,我们去裁绢。”
他顿了一顿,只得点头:“好吧。”
二人坐在院中,厅内只余一人,一灯随风轻晃,两边各自思量。
又一年重阳,岁岁相似。
今年千鸢会比赛方式与去年无异,只是因为去年鸿渊坊那一只巨型孔雀太费人力,曾遭给比赛场地善后的衙役们抱怨,说场地人多地上乱丢的东西也多,还对小花小草有影响等等,今年县衙早早下了规定,但凡参赛纸鸢都有规格,拒绝过大,也顺带拒绝过小的纸鸢参加比赛。
另为了避免善后人员再抱怨,今年参赛的只能携带一位助手到现场。
一大早,孟寻换了身新衣,跳到了骆长清面前:“师父,我们出发吧。”
她往他身后看:“你跟我去?”
“对,今年我跟你去,大师哥还没起呢,就让他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啦。”他推着人往外走。
骆长清抬头往楼上瞥了一眼,略带失落:“好,那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了门,孟寻方回头望,耸了耸肩。
大好天气,城郊仍曲水流觞,人声鼎沸。
杨沈两家依旧在评判席上高坐,顾掌柜与赵大娘今年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家生意人。
第一轮观赏性展示长清斋与鸿渊坊没有碰上,但毫无疑问,两家都过了第一轮,在第二轮放飞比试中各自披荆斩棘,到了最后决逐,依旧是他们两方对上。
骆长清与陈升鸿再度站在比试场上,这般细看,她竟才发现,陈升鸿比上次见面憔悴了不少,那眼底黢黑,眼里还有血丝,只是神色依旧傲然,他斜眼向她这边瞥了瞥,又往她手中纸鸢看了眼,勾起嘴角不屑一笑。
孟寻凑到骆长清耳边,低声道:“我听别人说,陈掌柜为了这次比赛,连着数日未休,研制出了很特别的纸鸢。”
他说着往陈升鸿手中的东西看,却嗤笑道:“呦呵,果然是新样式,终于不是燕子和孔雀了,不过也就是一方方正正的板子么,这东西我都能做出来,难为他还数日不眠不休。”
他又一挑眉:“师父你再看那造型与绘画,一看就没用心,这都能过了第一轮,八成是因为他们今年给比赛出了资吧。”
他这话的声音稍大了些,旁边观望的百姓听了,顺话议论着,距离不远,有些话钻入他们耳中。
但听一老者道:“鸿渊坊今年是下了本的,知道吗,今年他们要是再不赢啊,就要关门了。”
一年轻人忙问:“输一两次比赛不至于关门吧,鸿渊坊就是再怎样输,这么多年的声誉还是在的,总不会没生意,难道还做不下去不成?”
“你想一想,连输两年,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的,我也是听说,陈掌柜与人做了赌,再输就撤掉鸿渊坊的纸鸢改成其他的生意。”老者回道。
年轻人惊讶:“那陈派纸鸢岂不是也要断了,可惜可惜,但话说回来,陈掌柜好歹是鸿渊坊大掌柜,也不是旁人叫他关他就关的吧,他跟什么人赌啊?”
“这就不知道了。”老者叹了口气。
孟寻也叹了口气,惊慌地摇着骆长清的胳膊:“师父你冷静点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别心软啊,他们说的未必是真的。”
骆长清摇摇头:“你看陈掌柜这次费尽了心,应当是真的。”
沈芊芊与李大人也许都知道,所以才提前来找她,只是他们没好意思把这详情告知与她。
孟寻更慌了,之前希望她能放弃竞争,先听沈芊芊的话考虑自己的婚约,但很显然她并没听,既如此,那就得一心赢了这个比赛,总不能两头都没落到好吧。
他连忙抓着她又道:“要是真的更好,鸿渊坊关门了,我们就没有了这么个对手,怎么看都不亏啊。”
他生怕她这时候起了不该有的慈悲,往旁边看看,继续道:“而且你看鸿渊坊那只是什么玩意儿,这东西也好意思拿过来比赛,陈掌柜八成是在睡梦中呢,咱们就算想输也难啊。”
骆长清看向那只纸鸢,那拍子纸鸢方方正正的,不像沙燕或者其他类似飞禽那般有着精美的弧度,当中的支撑竹条就横竖两根,其他的都用在了四边,蒙面也没有过多装饰,只有黑底上画一尾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