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风雨飘摇。董卓进京的第二天,距离朝议再启,还有三日,即便漫天的风雨,也不能阻挡来来往往的身影,也掩盖不住洛阳城里愈发汹涌的暗流涌动。
袁府、董府、朝中百官,士族公卿,一波波探子撒进洛阳城中,披风戴雨,行迹匆匆,一条条消息漫天纷飞。
而这一切都和城内的草民们没什么关系,他们虽然也身处在风雨之中,却不曾关心天上的电闪雷鸣,只想着田里的稻谷,千万别被这这场大雨给糟蹋了。
百官公卿虽然不用在地里刨食,可大多数人也是云里雾里,真假难辨的消息,让他们如进深山,难窥全貌,比这些草民们,强不了多少。
草民们为了明天有没有饭吃,贵人们为了明天有没有命吃饭,即便风雨再大,都在拼命地忙碌,求活。
城东大营,略带怒意的声音从营帐中飘入风雨里,“回去禀报袁太傅,此事不必多言,也不要再派人过来了。。。张辽只认朝廷诏书,前将军军令。。。”张辽又挥退一波前来求见的说客,浓眉之上满是愁容,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还是咬咬牙,掀开帘子,向另一处营帐走去。
“来者何人,所居何职,”
徐荣正在埋头盘查这些成分复杂的各地募兵的资料,不时传唤一两个人来,听到有人掀开帐门进来,也没有抬头,直接问了出声。
见没有回应,徐荣抬起头来,看到是张辽,笑了一下道:“文远来了,徐某还以为是哪个军候屯长,你也知道,这些募兵里面什么人都有,且未经过操练,某正准备趁着这场大雨,先熟悉熟悉情况。。。”
一番话说的敞亮至极,张辽对徐荣的举动也能理解,即便是他也会这么做,心里不能说不在意,但对方做事敞亮,他心里的芥蒂也就少了一些。
犹豫了一下,张辽拱拱手,还是说了出来:“袁家几次三番遣人来找我。。。言语之间颇多拉拢之意,张某觉得这件事里,必有古怪,不知可否劳烦徐将军,将此事向前将军禀明情况,顺便问一问,张某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文远不必如此见外,徐某痴长几岁,文远不嫌弃,便叫一声徐兄吧,”徐荣放下手中的案牍,对张辽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前将军久在军中,性情豪爽,做事喜欢直来直去,文远若有事,不妨直接当面说清楚,这样,你自已也安心。。。”说到最后,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辽一眼。
张辽倒是有些赧颜,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向徐荣道谢:“多谢徐兄。。。那军中事宜就劳烦徐兄帮忙照看一二,辽这就往奉车都尉府一行,请示前将军。。。”
从徐荣帐中出来,张辽也不再犹豫,命人备好马后,带着几个人,披着蓑衣,就快马向奉车都尉府赶去。
张辽一路上一边想着见了董卓该如何分说,又想着这件事背后有什么隐情,倒是很快便穿过了风雨,来到奉车都尉府。
在府门见到面带思索的张璋走出来,令他有些错愕,不过也没有什么异样,说到底,两人都是为了求活而已,互相寒暄几句后,张辽又加快了步伐向府中走去。
距离那个魁梧的身影越近,张辽的心里越是惶恐。。。不安,那个身影在他心里留下的份量。。。和身材一般。。。极重。
“文优看这二人如何?”
打发了匆匆赶来表明心迹的张璋和张辽,董卓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李儒,狰狞的脸有些拧巴:“这二人能照实说出袁家拉拢他们的事,按理说,咱应该觉得高兴,可咱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
“主公明见,”李儒向董卓魁梧的身影拱拱手:“自我们拿下城东大营至今,军中府中,前后共有十三波人手求见张璋,张璋见了九路,有十一波人手求见张辽,张辽倒是谨慎一些,不曾得知他同那些人会面,”
进京短短时间,李儒便能做到密切监视张辽张璋,其能力可见一般。
“这一点,倒是同他们所言相符。。。”
董卓点点头,与他们所得的消息对照,刚才二人确实未曾说谎,但是董卓总觉得有些古怪:“那。。。文优的意思是,这二人可以信任?”
李儒摇摇头道:“不,恰好相反,儒以为,对这二人,应当多加小心,”
听到这句话,董卓的脸愈发狰狞,“文优是觉得这二人说的话有假?”
“这二人所言并无不实,”李儒又摇了摇头:“但,说的话虽然不假,却也未曾说尽。。。”
这时董卓明白过来,皱了皱眉头:“是了,这两个鸟厮,只说了他们自已,家里亲信,军中部曲未曾提过半个字,看来,还是咱杀的人少了。。。”说到最后,杀心已起。
见董卓起了杀心,李儒反倒是劝了起来:“主公不必着急,二人能及时前来,说出被袁家拉拢一事,已经证明了他们暂无背叛之意,主公杀人立威之举也有了成效,”
“眼下言语不尽,无非是人之常情,此时不宜再逼之过急,若是杀了这二人,底下的士卒们容易生出恐慌,再被袁家稍作挑拨,反倒会生出动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