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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盛道:“燕世叔之死父亲痛心疾首,谁也不愿见父子相残的惨事。我三弟与燕无异交好人所共知,可他为人厚道老实,燕无异谋逆与他有何关系?夫人若有证据,我回去必追究他罪责,但若没有证据,还请夫人不要牵累无辜。”
“李承平若真像大公子所说那么老实,青州怎么灭的?燕胶两家的城又怎么没的?九州岛之内谁不赞国公宽仁、大公子宽宏,谁不恨李承平阴险、赵熹霸道!”丹阳清泪两行汩汩而出,“天下苦李三夫妻久矣!大公子要他们怂恿无异反叛的实证妾确实没有,可大公子想想,郡公年纪已大、我儿尚在襁褓,燕州迟早是燕无异的,燕无异反叛谁能获利!妾知道大公子躬亲孝友、不肯责难小弟,可大公子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为他们所害的人吧!”
燕氏宗亲惊了一身汗,忙劝:“夫人快住口,没有证据的事怎能乱说!大公子,郡公去世夫人哀伤过度、又日夜操劳,这才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承盛自然不好在人家灵前发作,只得又劝了几句,匆匆离去,等葬礼时再来送别。承盛走后宗亲将哭泣不止的吴丹阳和孩子送回府内休息,回到院子、吴丹阳擦擦眼泪,将吴传之请了来。
“既然派了李承盛来便是不愿横生枝节,那么又为何要管燕无异和他的孩子?”
吴传之道:“许是为了安抚李承平和赵熹。我担心的是,赵熹那人傲得很,就算李国公不让他来、他肯听么?”
吴丹阳嗤笑:“肯不肯又能如何?平州军中按资历和威望,首屈一指是高岩,之后是赵招胜,李承平都要屈居二人之后,这二人对李国公忠心耿耿,李承平想要一手遮天,早着呢!他们若真的因为此时和李国公闹翻,咱们才赚着了!”
“可李承平先斩后奏做的多了,也没见李国公真同他生气。”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李承平不成气候、又有青州虎视眈眈,李国公对他自然容忍多些;如今李承平羽翼丰满、青州已平、燕胶拜服,国公又年纪已大,我若是国公,李承平什么都不做都觉得他碍眼、岂能容他忤逆!何况还有个李承盛,当大哥的哪有甘心在弟弟身下的?”
吴传之觉得李承盛未必有和李承平一较高下的胆魄,不过他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结,而是道:“赵熹要做的事,李承平都拦不住,何况国公!我派人查了,李承盛此次前来带了一个老仆、两个婢女、八个小厮、五十护卫,共有六十匹马、五辆马车。护卫中有几个行事洒拓、不向军伍倒像江湖人,我猜是明武堂手下;这么多人、这么多车,又有明武堂,你说,赵熹会不会藏身其中、暗中查访?”
吴丹阳沉下脸:“难道李承盛会帮他不成?”
吴传之笑得暧昧:“他俩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呢,谁知有没有什么事?再说李承盛软弱无能,赵熹非要来、他敢说不么?”
“来了又如何,他能查到什么不成!国公已打定主意不开战,他闹翻了天也没用!”
“可毕竟燕无异的尸体没有找到……”
“燕骁燕唳都在我们手上,燕无异就算活着也该知道要怎么做!”
“自己都活不了难道会管孩子?”
“燕无异但凡绝情一些,也就不用咱们费心做局了!”吴丹阳又笑了起来,“所以啊,如果他真的活着、如果他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隐姓埋名才是保全他们一家的最优选择。”
吴传之叹道:“可惜世上蠢人太多,弄得咱们这些聪明人都无所适从了!”
“放心,蠢人总是斗不过聪明人的。明天黄安文也会到,有了江州支持,我们韬光养晦,必能一雪前耻!”
第216章辨认
深冬云重风冷,驿馆中的客人都早早关闭门户点灯起炉,窝在屋中取暖,而官员和小吏们则在门口跺脚张望,等待远来的贵客。
驿馆里,上房中,承盛正与一人说话。那人褐袍棉袄、怀揣一顶毛皮帽,正是跟随承盛一起前来的管家,但白日里看管家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现在却肩开背挺、神采奕奕,肤色虽枯黄但五官艳丽、目光灼灼,正是赵熹。
赵熹语气有些不满:“她这么说你便躲了?”
承盛道:“毕竟在郡公灵前,总不好欺负孤儿遗孀,何况燕无异谋权弑父,郡公妻儿有此反应实属正常。被你一说我本还有些怀疑,夫人这样的愤怒可见并未冤枉燕无异,倒是我冒犯了。”
赵熹白他一眼:“你也太好骗了,她这样正是怕你识破、故意做戏给你看呢!不过无异尸身有什么不能看,难道其中有蹊跷……”
承盛不以为然:“你只是认定了燕无异无辜、所以才会有许多猜测,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依我看,燕无异未必清白。”
赵熹双眉振起,隐隐有怒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承盛细细解释:“燕无异与郡公一向不睦,这事人所共知;郡公又将燕无异心血十城夺走、换了胶州的城,本就是损了燕无异的势力、之后却没有补偿反而将人扣在身边,郡公有了幼子、两位夫人又都对燕无异虎视眈眈,无异心中岂非不平?他又怎能不替自己筹谋?也许他并未有弑父之心、但却有篡权之意,郡公也未必真想要他性命,只是属臣故意下了重手将人害死,造成如今场面。你若说他是被害,也可以,但要说他冤枉,也不必。”
赵熹断然驳道:“无异决无篡权之心!退一万步,他若有心,怎的不同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