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向来都是爬高踩低的,无论嘉妃怎么样掩饰,皇帝不喜八阿哥的事情还是像被秋风染红的枫叶一般,慢慢地蔓延开来,成了宫中人来来往往之间的谈资。
而流言,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渐渐的流传开来。
当嘉妃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的时候。
经过了半个月的调理,嘉妃的身子已经调理地好了大半,正在和来延禧宫的愉妃、陈贵人说着话。
愉妃这一日带来了自己刚刚为八阿哥送来的肚兜,鲜红色肚兜上精心绣制了松鹿含芝的图案,一颗青松之下卧着一只小小的鹿,看起来乖巧可爱。
嘉妃手中摸着肚兜上面的图案花纹说道:“愉妃的绣工确实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好,友愉妃这么几天送一个过来,几天送一个过来,永璇的肚兜就是换也来不及啊。”
愉妃“噗嗤”一笑,说道:“本宫在宫中闲着无聊,总是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儿,以前给永琪做肚兜,做衣裳,就是永琪小些时候玩的那些布老虎都是本宫亲自给他缝出来的,如今永琪大了,用不着那些东西了,本宫正手痒呢,正巧着八阿哥出生,本宫还能歇着吗?”
陈贵人坐在另一边,愉妃话音刚落,她就笑着说道:“愉妃娘娘这辈子就算是个劳碌命,等过几年八阿哥到了七八岁,也不用愉妃娘娘做这些东西的时候,五阿哥又该娶妻生子了,到时候含饴弄孙,又是一番刺绣缝补。”
陈贵人口中描述的图景极为锦绣安然,让愉妃和嘉妃都淡淡含笑,嘉妃抚了抚太后之前送来让她安枕的一块紫玉玉佩,上面圆满地雕刻着五只蝙蝠,嘉妃的指甲轻轻划过上面的花纹,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虽然宫中有子的妃嫔除了本宫和你,还有皇后和纯贵妃,且她们的位分都高于你我,但是说到底,本宫还是最羡慕你。”
愉妃正低头思索着什么,闻言看着嘉妃说道:“羡慕本宫?”说完愉妃忍不住笑了一声,“本宫除了永琪之外别无所有,皇上的宠爱不过尔尔,母家又是小门小户的海里叶特氏,你羡慕本宫做什么?”
“正因为你除了永琪之外什么也没有,本宫才羡慕你。”嘉妃说着,瞳仁之中倒映出愉妃今日穿的那件月白长裙,“皇后和纯贵妃如今有子有女,但是二人皆是位高权重,很多事情不得不防,这么一比,宫中妃嫔也只有你能够守着启祥宫安然度日了。”
嘉妃这么一说完,愉妃低头不语,一边的陈贵人微微簇着眉头,说道:“嘉妃娘娘说得确实不错,不说别的,就是如今刚刚生下八阿哥的嘉妃娘娘,如今也是四面楚歌了。”
嘉妃自从生下孩子以来,在宫中的日子一直并不十分好过,但是也只是受到了冷待罢了,远远没到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境地,如今陈贵人这么一说,嘉妃立刻极为敏锐地说道:“陈贵人,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愉妃深深地看了陈贵人一眼,随即安慰嘉妃说道:“宫里人不就那样,见皇上对延禧宫不甚上心,就喜欢说些风凉话出来,你也不用在意。”
愉妃越这么说,嘉妃的心里便越发没底,拉了愉妃的手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慌了,究竟宫里人说了什么,你快些告诉我才是。”
见愉妃总是不说话,嘉妃急道:“愉妃,你说过,让我安心调养身子,如今你讲这件事瞒着盖着,我总忍不住乱想,你还让我怎么安心调养身子?”
嘉妃这么说着,语气之中也带了一丝哭腔,愉妃心中不忍,连忙说道:“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可别吃心,毕竟流言无稽,也只当笑话听听罢了。”
嘉妃点点头,端正了身子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本宫知道,你说吧。”
愉妃回头看了一眼陈贵人,方说道:“宫中人说了,你生的这个八阿哥是七月半鬼节出生的,皇后娘娘的七阿哥是佛诞日出生的,一佛一鬼,皇后娘娘生的七阿哥定会妨八阿哥一生的。”
嘉妃原本还以为宫中谣言还是关于自己孩子早产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话头一转,竟是扯到了两个阿哥一辈子的运势上面。
嘉妃的儿女心原本就重些,如今一听到这些哪里能忍,紧紧攥住了被子说道:“宫里的这些人平日里闲言碎语诽谤本宫也就罢了,永璇又有什么错,竟是被他们排宣到这个地步了。”
见嘉妃这般激动,愉妃连忙在一边安抚道:“不过都是些流言罢了,风吹上几次也就算了,如今你还没出月子,可别为了这些事抢了身子,岂不是不值当?”
愉妃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嘉妃依旧是愤恨的,她盯着愉妃说道:“这些闲言碎语是从哪里出来的?传出这样话的人其心可诛,本宫一定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