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月刚过,五月初的时候,紫禁城中下了一场雨,虽说不是大雨,但是连绵不停地也下了四五日。
五月的雨已经不像初春时候的雨,清冽之中带着蓬勃生机的花香,而是极为绵绸的,就像是一卷珠帘轻轻笼罩在紫禁城中层层飞檐之上,让人看了只觉得那素日里明亮耀眼的金色琉璃瓦也变得有些暗淡。
绾心站在窗前,看着屋檐上慢慢滴落的雨滴,那一滴滴雨水顺着滴水檐慢慢滴落在青石板的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倏忽又消失不见。
忆檀为绾心找来一件胭脂红披风披在身上,说道:“小主似乎很是喜欢下雨天呢。”
绾心淡淡的笑道:“不过是因为下雨天里各宫的人都躲在房中不出来,宫里面少了好些是非罢了,倒是清闲。”
忆檀点点头:“小主说的不错,倒是真的少了许多是非。”说罢又看着绾心,“只是这人没有出来,消息可还是在宫里照样跑着的。”
绾心伸出手摸了摸一滴溅在窗柩上面的雨水,放在指尖捻了捻,说道:“怎么了?这些日子又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皇上解了储秀宫怡嫔的禁足罢了。”忆檀说到这里补充道:“不过皇上虽然是解了怡嫔的禁足,但是份例依旧是按着答应的位分来的,听说慧贵妃还让浣衣局不给储秀宫洗衣服。这些日子怡嫔过得怕是不好。”
绾心听到心里,不免轻笑了一声:“她过得自然是不好的,依着怡嫔的性子,现在恐怕是跑到景仁宫诉苦去了吧?”
忆檀见雨比刚刚大了一点,扶了绾心走到了里面的凳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了绾心说道:“她自然是巴巴儿地跑去了景仁宫但是娴妃愿不愿意搭理她,却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绾心低头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绾心和忆檀猜的不错,此时的怡嫔确实是坐在娴妃的景仁宫,看着一身素净的娴妃说不出话。
娴妃自从纯妃生子之后便一直避世,整日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和太后说话,这几日因为下雨的缘故,太后见娴妃单薄,便不让她来了这才让怡嫔找着了空子来了景仁宫。
娴妃一见到怡嫔便觉得有些不耐,微微皱了眉头说道:“你来找本宫做什么?这次放你出来的事情又不是本宫和皇上提的,你要去就去找太后吧。”
怡嫔笑得有些牵强,因为这些日子在储秀宫里面过得并不好,所以赔了一张笑脸说道:“嫔妾知道是太后的功劳,不过嫔妾如今的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去见太后呢?嫔妾知道太后身边是娘娘平时侍奉最多,所以还请娘娘代嫔妾向太后道个谢。”
“太后怕是不会受你这声谢了。”娴妃眯了眯眼睛,看着怡嫔,“太后和本宫说了,她虽能帮你解除禁足,但是你份例的事情却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看你了,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你那日究竟是和皇上说了什么,让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怡嫔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像是忽然凝结了一般,带着生硬的假装,僵硬地抚了抚鬓发上的那一支白玉簪,踟蹰道:“不过……不过是嫔妾不会说话,惹了皇上生气罢了,娘娘就不要问了。”
既然怡嫔已经这么说了,娴妃也不欲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饮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当日知道你受了皇上斥责的时候本宫也是惊了一惊,原先想着给你去皇上面前求情几句的,但是皇上那时候也是在气头上,所以本宫也不敢去,倒是去找了皇后……”
“皇后娘娘?”怡嫔的脸上露出惊讶,“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向来都是……皇后娘娘倒是肯?”
娴妃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似是极为无奈:“连你也知道本宫和皇后之间一直都是不和,本宫去找皇后也是下策,皇后当时倒是没说什么,只说帮你去求求皇上罢了,我听了这话,当时也不好说什么,就回了宫。”
外面淅沥沥的雨声传入房中,怡嫔看着娴妃宫里的一景一物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水汽,她极力做出镇静的样子,但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前倾,有些难耐道:“到底皇后娘娘也没去见皇上是么?”
“皇后若是没见皇上倒是好了。”娴妃似乎是大为无奈,“坏就坏在皇后去见了皇上,回来知道也不知道为何,竟在你储秀宫门前加了两拨侍卫,日夜看守。”
见怡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娴妃垂着眼睛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在储秀宫禁足的时候过得不好,却也送不进去什么东西,当时本宫就觉得皇后做得有些过了,毕竟你到底是皇上的妃嫔,这样一来和看守犯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