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听见慧贵妃这么问,神色越发恭谨:“还请母亲恕罪,外祖是因为关心儿子身子,日夜照顾在侧才病倒的,不能孝顺外祖已经是罪过了,怎能让外祖因为儿子的身子而身染病症?”
原本慧贵妃还有些担心高斌的身子是年老的缘故,现在听了永璜这么说,倒是放心了不少,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原先想着你们俩同时染了病症是时疫的缘故,如今看来,倒是本宫多虑了。”
舒嫔在一边听了许久,不禁赞叹道:“刚刚夸了大阿哥心怀‘仁道’,如今看来,大阿哥不仅有仁,还是尊崇孝道的,如此仁孝,大阿哥不愧是皇上的长子。”
慧贵妃似乎也极为满意,点头说道:“你为了救一个随从而身染风寒的事情可和皇上说了?”
永璜原本脸上是喜气洋洋的,不知为何,听了慧贵妃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一僵,泛出片片青白:“没有,这件事儿子没有和皇阿玛说。”
慧贵妃皱了皱眉毛说道:“这件事怎么能不说呢?等有时间的时候本宫找个机会和皇上提一提,左右皇上现在似乎已经不喜欢嘉妃的四阿哥了,咱们得抓紧这个机会和皇上好好说说。”
但是永璜的脸色在听了慧贵妃这么说了之后变得越发苍白,声音也低了下去,犹如一阵即将飞起的海鸟被一个浪头生生地打下,除了遗憾不甘,更多的是畏惧:“儿子不说,正是因为担心皇阿玛怪罪,怪罪儿臣只是跳进水中便受了风寒,还连累了外祖,毕竟当初皇阿玛责怪过儿子……责怪过儿子缺少历练。”
永璜这么一说,就是慧贵妃和舒嫔也是一愣,舒嫔原本要送到嘴边的茶盏也没了动作,只是静静看着永璜,犹如叹息一般地出声:“你是这么想的?”
永璜虽然长大了不少,倒是脸上却依旧带了些许的稚气,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慧贵妃见永璜这般,心里也不好受,唤来了掌秋道:“想来大阿哥赶了路,也累了,本宫让你们收拾出偏殿来你们可收拾好了?若是收拾好了就带大阿哥过去吧。”
掌秋知道慧贵妃说了这样的话是想要和舒嫔单独说说话了,当即便领着永璜往外面走去,留了慧贵妃和舒嫔两个人在房中。
慧贵妃见永璜走了,方才叹息了一声:“永璜好虽好,不过这心结至今还是没有打开。”
舒嫔坐在一边,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说得不错,大阿哥对皇上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
慧贵妃的眉头深锁,看着面前锦绣华缎的帷帐:“当年木兰秋弥一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本宫没想到永璜还是这般怕皇上,这样的性子以后若是单独见了皇上,那可如何是好啊。”
舒嫔也是有些愁苦,但是看着慧贵妃眼中却是有几分试探:“娘娘难道不觉得,与其咱们在大阿哥的身上花功夫,倒不如另谋出路?”
慧贵妃的眉心一跳,隐隐觉得自己知道舒嫔的意思,但是还是问道:“你的意思是……”
“大阿哥再怎么说也是当年哲悯皇贵妃的儿子,和娘娘再怎么亲厚那也只是养子养母的关系,娘娘何必对大阿哥如此推心置腹?”舒嫔见慧贵妃的神色未变,接着说道,“左右皇上的阿哥已经这么多了,娘娘不妨再留意着?若是又有皇子没了亲生额娘,娘娘再向皇上求个恩典,重新加以调教,岂不是最好?”
慧贵妃原本只是听着这话,等到舒嫔说完了之后,方才沉下脸来有些怒道:“舒嫔,本宫只当你心无城府才与你私交甚深,如今你也变得如此心计,倒让本宫寒心!且不说永璜得本宫疼爱多年早就如亲生子一般,就是依了你的话,那你又怎么保证皇上能再将阿哥交由本宫抚养?你可别忘了,宫中位分尊贵的女子之中皇后和娴妃都是没有子嗣的!”
舒嫔不料慧贵妃会如此动怒,正欲再说话,却听了慧贵妃继续说道:“不管是皇后还是娴妃抚养了那个孩子,对于本宫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譬如皇后,若是得了那个孩子,那那个孩子就是名义上的嫡子,自然是比永璜尊贵,若是娴妃得了,依照太后对娴妃的疼惜,升为贵妃与本宫平起平坐那也是迟早的事,本宫不会因为一个可能的孩子而做如此冒险的事情!”
舒嫔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是还是低头说道:“嫔妾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听了娘娘的话,确实是嫔妾糊涂了,娘娘与大阿哥母子情深,自然是不会舍弃大阿哥的。”
慧贵妃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许久之后才说道:“永璜虽然仁孝,但是性子上确实是怯懦了一些,比不上纯妃的三阿哥,不过本宫已经很满意永璜现在的样子了。”说罢似乎是自嘲一般继续说道,“也许这就是当额娘的心思吧,自己的孩子再不好,在额娘的眼中,都是好的吧,若是本宫误了永璜一生,本宫虽说对不住永璜,却也是无怨无悔了。”
舒嫔看着慧贵妃苍白的脸,明明是带着笑说出来的这些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嫔却觉得慧贵妃几乎是要哭出来一般,心中不免一阵不忍,却也将即将要说出口的劝慰的话咽进了肚子里面,只静静地在一边看着慧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