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变得缓慢而平静,无论是长春宫还是景仁宫,都是一派的与世无争,似乎两个宫的主位都将心思都扑在了海贵人的胎上,避免再发生诸如下毒的那些事。
因为有皇后和娴妃护着,景烟也轻松了不少,等到中秋那天,三四个月的肚子已经将原本有些纤弱的景烟衬得越发纤瘦,那夜中秋夜宴,景烟坐在角落,看着殿中的一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语笑嫣然,只和身边的陈贵人低声说着话。
皇帝想来是极为高兴,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一派祥和,所以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皇后嘴角圆满地撑着,头上珠钗闪耀,那是中秋那天早上皇帝亲自来长春宫给皇后梳妆,为皇后在鬓发上簪上的一支赤金南珠凤凰镂金钗上面发出的点点星光。
彼时皇后一身朱红色寝衣,端坐在镜子前,槐月和盼春为皇后盘着头发,皇后说道:“今日是中秋,你们待会儿去库房找几件礼物出来,也是时候去拜见太后了。”
盼春只将皇后的头发在颈后盘出一个微翘的燕尾,拿了一个翡翠珠子压鬓压住,才缓缓开口:“前几天慧贵妃去给太后请安,带了一件软缎的旗装,听说是在佛前开光又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绣上了碧玺了蜜蜡珠子,太后见了很是喜欢。”
皇后的眼睛一闪,确实是慧贵妃有心了,软缎细密,秋天穿最好,又在佛前开光供奉,长寿多福,碧玺可辟邪,蜜蜡是佛家吉物,这样一件面面俱到的礼物,太后见了确实是应该高兴的。
槐月在一边小声说道:“慧贵妃送了这样的东西给太后,娘娘要送些什么东西?”
皇后沉吟不知如何作答,却从镜子的倒影中看见了皇帝站在身后,笑眼盈盈地看着她,皇后心中一喜,扭头笑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有一瞬间的晃神,刚刚的皇后脸上未施粉黛,只以最为洁净的面容面向他,似乎还是多年前的某个早晨,他起床的时候看见正在梳妆的富察懿慈,许是响动被她听见,那时候的她回过头,一如今日这般笑着看着她,柔柔出声:“四爷醒了?”
皇帝想到此节,心中蓦得一暖,走了过去,接过槐月手中的梳子,为皇后梳着头发,一边梳一边说道:“今日是中秋,待会儿朕陪你去给太后请安。”
皇后点点头,转眼看着盼春和槐月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便低头含了一丝小女儿的羞怯:“皇上让人带了一个话过来就是了,何必这么早就来。”
这样的表情只有皇后和皇帝独处的时候皇帝才能看见,皇帝不禁将眉眼中皆灌满温柔:“朕想来和皇后说说话,皇后难道也不愿意吗?”
皇后不语,拿着螺子黛对着镜子画着眉毛,皇帝看着皇后这样子,忍不住说道:“皇后这样子,朕倒是想起了一句诗。”
皇后停下手,看了皇帝一眼,笑得温婉:“皇上是想说《近试上张水部》么?”
皇帝眼中一亮,拍了手掌一下,似是极为欢欣:“原来皇后和朕想到了一处。”
皇后微微一笑,随口吟诵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念完之后却忍不住有些寂寥的伤感,看着镜中自己眼角蔓延滋生的细纹,“只是臣妾不再是新妇了。”
皇帝却不以为意,别过脸去:“无论皇后容貌如何,我的结发之妻也只有你一人,虽非新妇,却无可取代。”
这样一番话,任谁听到了都会感动,皇后亦是,她的双眼酸涩,渐渐有泪漫上,却生生忍住了,笑了起来:“皇上惯会用这些伎俩哄人。”
皇帝亦是笑:“也只哄你罢了。”
待到皇帝和皇后两人梳妆好了,槐月已经捧了一个雕刻着松鹤长春的托盘走了过来,皇后一愣,却见托盘上面是是一个乌黑檀木刻着慈眉观音的盒子,皇后不知道槐月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个盒子,却听见槐月在一边说道:“皇后娘娘,您吩咐奴婢找的给太后的贺礼奴婢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