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外面的雪花夹杂着凛冽的风呼啸地刮着,咸福宫的窗户哗哗作响,太后的沉静之下藏匿的是深如海底的心思谋略:“刘太医,你先别急着喊冤,这件事指不定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刘太医神色一顿,但是转瞬之间便激动地将手上那一块药材伸到了太后和皇帝的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太后,言语里全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太后,皇上,奴才给慧贵妃娘娘开的药方里面有一味极重要的山参,用来固本培元,但是有人将山参换成了萝卜!”
“萝卜?”皇后和纯妃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诧异,“山参和萝卜云泥之别,怎么会搞错?”
刘太医咽了口口水。因为太激动而有些口干舌燥:“太后,山参补气,萝卜泄气,将山参换成萝卜这药就南辕北辙,原来温补的药就变成毒药了啊!”
一语完毕,皇后伸手将那萝卜拿了过来,那萝卜经过一番煎煮,早就辨别不出本来的样貌,皇后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来这是萝卜还是山参,张太医在一边提醒道:“皇后娘娘,山参味苦,萝卜味辛,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闻闻。”
皇后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将那山参重新放进了刘太医的手上,面上已经笼罩了一层细密的寒冰,沉着声音吩咐盼春:“盼春,你去将御药房管配药的太监叫来,竟然敢私自换药,实在是胆大包天。”
大雪天并没有影响盼春来回的速度,不消片刻,盼春已经带了一个小太监进来,那小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进来就看见了太后、皇帝、皇后已经两位娘娘看着自己,从未见过这种架势的他当即了吓软了脚,几乎是爬到了他们的面前,叩首道:“奴才拜见太后,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娴妃娘娘、纯妃娘娘。”
皇后眼睛看着那小太监:“慧贵妃今日吃的药是你配的?”
小太监点点头:“是前几日刘太医写好药方叫奴才配的。”
“大胆!”纯妃听了那小太监招供,忍不住喝了一声,“你竟敢意图谋害慧贵妃,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娴妃看了一眼纯妃,淡淡道:“纯妃,事情还没定论,你别先污蔑了人。”
纯妃瞟了娴妃一眼,冷哼一声:“是啊,御药房出了事,娴妃可不就要护着么?”
宫里人都知道娴妃和御药房总管白为昌的关系,纯妃这话一说出来,娴妃的脸微微变色,太后轻轻哼了一声,皇后看了纯妃一眼:“纯妃你说的什么话,纵使咱们知道白为昌是娴妃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但是事关重大,娴妃也不会偏帮了御药房,是非轻重娴妃还是分得清的。”
皇后的话看似是在训诫纯妃,但是言语里指向的却是娴妃,纯妃怎么能不懂得?嘴角抿了笑,对着皇后福身:“皇后娘娘教诲,臣妾铭记于心。”
娴妃在一边听着两个人的话,心头有火气渐渐升起,但是太后和皇帝都在,却也是摆出了该有的样子,斜眼看了纯妃:“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本宫还明白是非黑白,若是御药房出了事,本宫爱之深责之切,定会比皇后娘娘更加痛心疾首!”
“好了!”太后适时制止了几人的话头,转头看着皇帝,“虽说你是一国之君,后宫应该由皇后和哀家管制,但是慧贵妃的阿玛高斌是朝中重臣,后宫不安则前朝不宁,皇帝你是时候拿出个样子来了。”
太后的话说得皇帝有些羞愧,他和皇后夫妻同心,后宫之事甚少管理,皆由皇后管制,太后的话明着是在提点,但是暗着却在责怪皇后,皇后这样屈膝,太后伸了伸手:“罢了,哀家也不过是说几句,皇后记着就行了。”
如此一来,皇后便退到一边沉默不语。
皇帝这才正眼看着那小太监,问道:“你说吧,你为何要偷换慧贵妃的药,是不是受人指使了?”
那小太监给予吓破了胆,如同捣蒜一般地磕着头:“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奴才怎么敢换了慧贵妃娘娘的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不敢?”纯妃冷笑,“那山参都换成萝卜了,还说不敢?御药房的人真是聪明,要不是绛云仔细,留着药渣,这黑锅就要被太医院背去了,让太医院背黑锅也不算什么,要是折损了慧贵妃的身子,我看你们御药房就是要遭天谴的腌臜的地方!”
纯妃言辞之中带着凌厉的愤怒,头上的一对金凤双蝶步摇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映了纯妃气红的脸,平添了一股子威严出来,皇帝抬眼看了纯妃一眼,复又对着小太监说道:“说吧,你为什么要偷换慧贵妃的药。”
那小太监听纯妃说是山参换成了萝卜,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眼睛里一如刚刚的刘太医一般射出惊喜的光:“皇上!山参一直是由白总管自己保管的!奴才们是碰不到山参的啊!”
一语说完,娴妃只觉得眼皮骤跳,脱口而出:“混账奴才,自己偷换药材不承认竟然要推脱到别人身上,实在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