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卧的,伏着的,半截身子不见的,身上好几个大窟窿的。
尸体底下涸着血迹,或紫或黑,不知是野狗还是豺狼在撕开他们的肠肚,几只老鸦站在肚皮上啄着,见了人来并不怕,依然向死尸肚子里啄去。
燕徵捂住眼,朝龙徵身后畏避。
鸦雀无声的沉寂。
太阳明晃晃在天边照着,蒸起一片虚幻的雾。
“……是豫系的军服,”半晌,凤徵道:“以及中央军的。”
“不错,”刘景和沉吟。
龙徵道:“豫系?那不是胡森的队伍吗,他是归我们的,怎么会自己人打起来。”
“我明白了,”刘景和道:“我们受到的突袭,不是无缘无故的。”
“什么意思,”龙徵道:“就算南北打起来,我们不会一无所知。”
“豫系叛变了。”
这五个字一出,大家都沉默了会儿,凤徵道:“看这样子,应该仗没打几天,否则七八月天气,死尸暴露三天以上,没有不腐烂的。”
燕徵捂着口鼻:“呸呸呸,已经够难闻了!”
龙徵道:“打完仗不收拾战场的吗,死尸应该掩埋,否则岂不打一处瘴气一处。”
刘景和跟他老爹上过战场,道:“哪里能讲究这许多,受不过气味带两根葱塞在鼻孔里就行了。”
燕徵瞪他一眼。
“应该埋起来,”凤徵眼底低沉:“人生在世,最后落得这般下场,太残酷了。”
“人太多,我们就算想帮忙掩埋也没能力,”刘景和道:“况且,这在战场上是常见的事。”
“人都是父母养大,都有兄弟姐妹,死在这里,连名姓都不知道,不知他家里的人是否还在挂念他……”
“傻瓜,你以为这里是礼拜堂,是修道院吗,大家都这么想,这仗也不必打了。”刘景和嗤笑。
“不是你的亲人死在这里,你当然这么说,”凤徵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的亲人也成为其中之一,你还能这样讲?”
“喂喂师凤徵,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说话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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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大实话。”
“我老爹也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你以为他没经历过?你以为他带这么多军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脑袋寄在脖子上一日,过一日算一日!”
“好了好了,死的人里面既没有姓师的,也没有姓刘的,你们两个吵什么,”龙徵道:“不过我不明白,打仗既然这么残酷,然而据我看,很多人还是愿意去当兵,为了什么?”
“满目凋敝,家园荒芜,何尝不是没有路走,才只得用肉身去博取一套富贵来。”
“正是如此了,”刘景和瞟瞟凤徵:“看来你很明白,打仗总有生有死,至于那些出了头的,或者这些丧了命的,迷信一点,只有用‘生死有命’来自解了。”
龙徵冒出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然而没有活路了来打仗,打仗过的地方,造成更多的人没有了活路,这样一层一层下去,岂不弄得全国皆兵,无时不战?”
这下刘靖两人都不吱声了。
“也许中国总有那么一天吧,真的自己把自己弄到绝路了,才能逢生……”凤徵悠悠道。
“可能你刚才说的是对的,”龙徵忽道:“正是那样想的人太少。”
“诶?”
龙徵看向刘景和:“你刚才不是说什么礼拜堂修道院吗,大家都那么想仗也不必打了什么的,我看师凤徵说得对,要是大家都那么想确实不必打仗了,对吗?”
“我们不打别人来打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