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简之眉心含笑,实属不知他家姑姑是从何时学会了这般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可见谢仪闭着眼将那碗粥一饮而尽,他又不免急了:“这一碗下去,舌尖都得沾苦。”
他往谢仪唇角塞了块蜜饯,形容急切。
可谢仪却是道:“真的好喝。”
“只是公子这手艺,以后……也就只做给奴婢尝尝吧?”她戏谑间夹糅着笃定:“奴婢愿意吃一辈子。”
谢仪又想起了那场梦。
想起了崔简之为她长跪三日,一字一句地和崔夫人言语:“谢仪,乃我唯一私心。”
如若一定要选人交付平生,谢仪想,崔简之就是她唯一且最好的人选。
谢仪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像那世间儿郎般负心寡情。
但她想为了崔简之,也为自已的一腔私心,去搏渺茫的可能。
谢仪从前只活在规矩礼教的束缚下,和崔简之的所有,都是大胆妄进。
可既然已经有人向她迈开了九十九步,只剩这一步,只当是为彼此多争取一番可能。
将来即便有变,现在的她也能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谢仪垂眸,还是不敢去正视那双蓦然迸发出无尽璀璨的眼眸,只道:“公子愿意为奴婢熬一辈子的粥吗?”
崔简之听懂了她话中的意味,竟是连手脚都有些僵硬。
一辈子。
多沉重的词汇?
这是否能表明,谢仪是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共候未来的?
崔简之的掌心一度发颤,捧着那张仍面对虚弱的面颊,激动中带上了紧张:“姑姑说得是一辈子。”
“这话……定不能唬我。”
他怕自已只有误会一场,又期盼着谢仪能够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其他难事在崔简之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唯一所惧怕的,只不过是谢仪心中根本没有他的方寸之地。
可是这次,谢仪的答复让他始终悬浮摆渡的心房有了回落余地:“公子,奴婢从来不食言。”
她在那般灼热的眸光中,第一次生起了想要回避的心思,连着面颊都在发烫:“兄长如何了?奴婢就算应了,也需要兄长首肯……”
话音未落,谢仪先双脚腾空。
她被崔简之打横抱起,脚不沾地先转了好几个圈,攥着男人衣襟领口又惊又恐:“公子!”
崔简之是被欢喜冲昏了头脑,马上就想起她身体状况,连忙为谢仪掖了被角:“大舅哥那边有我照料,我能说服得了他。”
这声大舅哥叫得自然清脆。
谢仪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如斯泼皮无赖,脸红一度烧到了耳根,捏着被角的指尖因太用力才发白:“公子这声大舅哥为时太早,将来如何并不是你我能够预定的。”
闻言,崔简之哪还愿意?
“我等得是姑姑你这声应允,此后婚嫁之事即刻便会被我划上正轨……大舅哥不过早晚称谓。”崔简之不准她捏被角,将她掌心夺过,用自身体温逐渐化解了谢仪心中还有的不安:“将来如何我也不知,但只要有姑姑陪我一道走下来,这心里头总是能更添几分踏实的。”
他知道怎么将情话信口拈来,但是对谢仪所说的所有,他都更加希望是自已心里最真切的心思,不容有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