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魁等人摸黑很快便来到了马棚之中,顺手解决到了几个不知死活的防守之后,文家军队飞快地将马缰解开,将马厩大门打开,文魁一声厉喝,手中的一只箭飞快地射中一只烈马的屁股,烈马一声长嘶,顿时四足撒开,冲出了马厩,马厩中其他的战马顿时一齐受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齐四蹄骚动,仰天长嘶,这个时候,马缰已经解开,顿时这批马飞快地撒开蹄子,向着军营狂奔而去,文魁等人一边斩断马缰,一边陆续打开马厩大门将战马全部放出,几千匹马全都大声嘶仰,朝着军营方向,撒开蹄子狂奔而去。扬州的战士们,还在营帐中到处搜寻文魁等人的踪影,忽然一阵轰塌轰塌的巨响越来越近,众人一齐停了下来,仿佛地面整个都再颤抖,所有人军大惊失色,一个个反应便是有人劫营。声响越来越近,接着一道闪电,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无数匹马朝着军营的方向飞快而来,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扬州士兵们愣住了,如被点穴一般,惊恐失措地看着前方,而头脑稍微灵活一点的老兵此时已经不由分说,慌不择路的夺命而逃。上千匹马瞬息便至,顿时军营中成为一片修罗地狱,这些失去了常性的马匹,在扬州士兵的吼叫中更加惊慌,他们只知道不停地往前狂奔,而在这过程中,无数的士兵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成为他们的马蹄下的亡魂,一匹匹马无情地从他们身边踩踏而过,无数人惨呼着被踩成肉泥。就和当时的文庆一样。马匹在军营中不停地狂奔,此时人类已经不能阻止他们了,当他们跑到军营外围,围城的栅栏和军车组成的防护阻碍了他们的前进,他们狂嘶着折返回来,而营中的战士们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大批大批的营帐被它们踢散,无数士兵成为了他们的蹄下亡魂,马匹们惊慌失措地到处狂奔,而比它们更惊慌失措地是在军营中哀声一片的扬州士兵。扬州士兵们此时为了活命,早已顾不上军规条例了,他们冲出营寨,往各个方向狂奔而走,只恨爹娘少长了两条腿,此时,跑得慢,就是死了。文魁等人抢坐在马匹之上,也不约束马匹,任其狂奔,所到之处,一片片的箭雨落在倒霉的士兵身上,此时他们甚至不用瞄准,夜色中黑压压的人头,让他们手中的弓箭饱饮鲜血,而每当有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手中的长刀便毫不留情地从他们颈上割过,为今晚死去的兄弟们复仇,张善麟的大营乱成一团,哭声喊声马蹄声喝骂声震动整个夜空。连张善麟的营帐也被马匹踏过,若非战士们拼死护住张善麟,恐怕张善麟也要被这些他自己的战马践踏而死,张善麟的脸色开始由愤怒变成悲伤,再最后变成麻木,他恨、他怨,他无奈,他后悔,可是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有的只是心中无限的悲凉。他虽然常常败仗,但是最后他都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而这些败仗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不过是他诱敌之计而已,只有今天,面对着这疯狂失控的马匹,他第一次感到了失败的滋味。而且是这般的窝囊。白羽、文魁,张善麟早已对此两人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心中居然涌起了一丝惧意,他开始害怕了,这种感觉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了,甚至当年面对数倍与自己的草原联军,他也不曾有这种感觉。白羽、文魁,这两个少年,他们打仗,似乎从来不按牌理出牌,所以他们败得疯狂,但是胜的时候,同样疯狂。军营的缺口渐渐被逃命的士兵们打开,无数战马冲出缺口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长笑,压过了一切声音:“张公不必远送,文魁去也!”“噗!”一口鲜血从张善麟的口中狂奔而出,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目一黑,栽倒在地上。“孩儿们,走了!”文魁的声音和着内力说出,在夜空中格外响亮,包含着他不可一世的傲然之气,文家军众人齐声应诺,在扬州军营中格外的刺耳和讽刺,文魁拍马转向军营之外,其他的文家士兵紧跟而上,扬长而去。文魁等人晃晃悠悠,优哉游哉地驶向白莲城,路上还顺手结果了正在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扬州士兵,到了白莲城头,天色已然大亮,城头上一人一袭白衣,含笑看着城外徐徐而来的文魁等人,左手举起酒杯,击匣高歌道:‘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白羽仅以此杯,恭喜诸位凯旋而归。’一仰头,烈酒入喉。文魁上城,白羽含笑,文魁面对着白羽而坐,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马踏连营,亏你想得出。”文魁嘴角一笑:“你怎么知道?”“早上不少受惊的马匹来到我白莲城头,我白羽自然是却之不恭了——损失了多少人。”文魁神色一暗,“三百人左右。”“杀了多少。”文魁淡淡地:“不清楚,也许三万,也许五万,反正够张善麟小子喝上一壶了。”白羽点头道:“不管怎么样,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我敬你一杯。”“不,”文魁摇了摇手,将文庆的头颅放在桌上,眼中略带哀伤,道:“他叫文庆,三岁时入我文家,到现在也不过十七年,我原本不想带他出来,结果这小子求战心切,没有想到今天,唉……”说完,文魁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眼中尽视唏嘘之色。“你变了。”白羽看着文魁道,“我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在死亡之城中,你杀了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之后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我还以为你是天性凉薄之人,不可深交,但是现在,你是我白羽愿意用性命相托的好兄弟。”文魁盯着文庆的头颅,忽然道:“你我敬他们一杯吧,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白羽欣然应允,举杯道:‘敬所有为琅琊、青州、长江、襄阳为我白羽而死的兄弟。你们为白羽而死,白羽无以为报,若是白羽来日得了天下,必保你们后人一生荣华,衣食无忧。’两人一饮而尽。文魁道:“你觉得这白莲城可守几日?”白羽摇了摇头,道:‘三日之久已是极限,但是现在你来了,我自信能守半月,现在张善麟大营一片混乱,至少也要休整数天,我们又多了几天的时间。’文魁道:“扬州那边呢。”白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导致我以前的计划全部得翻到重来,此事怨我,是我太过狂傲了,张善麟能够纵横天下二十年,手下岂会没有可以依托的大将,我太托大了!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每多一天都对我来说十分珍贵。所以…。。”白羽目光炯炯地看着文魁,“我很高兴你能来。”文魁解释道:“白羽,上次我是因为…。。”白羽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所以当日你无须解释,今日更无须解释,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对我有什么好交代的?”文魁沉声道:“今趟老祖已经将文家五千军马交付给我,我已经完全能够做主了,此次我重新出山,一则相助与你,二则,便是为了方谢晓那个小婊子。”白羽眼中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说起来,这方‘姑娘’似乎很久不曾来找你了,你到了白莲城,想必他也快到了。”文魁哼道:‘我今趟龙牙已经练成,吊靴鬼方谢晓若是不来便罢,若来,我便让她尝尝我手中这把宝弓的厉害。’白羽哈哈大笑道:‘喝酒,喝酒。’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有很多事情可说,但是大抵是这些日子的一些军务,当文魁听闻白羽得到赫连成虎亲授沥泉枪法之后,顿时一时技痒,两人便在城头之上缠斗起来,两人一命搏命,招招都是直指对方死穴,看得城下的一批将领们心惊胆颤,几次想上去阻止,但是看着秦玉、孙兴霸等人面带微笑,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下去。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文魁笑着摇头道:“不打了,赫连成虎枪法果然厉害,恭喜你功力更上一层楼,现在估计快到了明榜上阶了吧,即便是对上阴长生等人,我看你也有自保的能力。”白羽喘息苦笑道:‘我只希望花雕小姑娘香喷喷的飘香带不要再来缠我就好。’两人一起大笑,如孩子一般在城头上相互调侃,但是兄弟情意,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同身受。文将军来了,白大人看来轻松不少了啊。看着白羽舒展的眉头,众人心中都是一番由衷地欣慰。白羽忽然走上城头,遥望扬州方向,道:“不知道徐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徐忠郁闷得想杀人。十万兵马出师未捷,先锋将官两人一战尽没,相互推诿过错,甚至影响到扬州与青州两方将领的团结,但是听过杨开的军事报告之后,徐忠知道吴震应当对此战负主要责任,削了两人先锋之位之后,又拍了吴震五十大板,让他面壁思过,谁知道这小子每日在他处叫嚷,要出战俞褚,让徐忠不甚其扰,但是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扬州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徐忠亲率十万多兵马,一路见城攻城,入寨拔寨,又有如李鑫、李历之类闻风而降,正按照原计划,乘着张善麟兵力空虚之际,直下扬州,可是到了这扬州城,徐忠终于遇到了麻烦。徐忠自到扬州开始,便整军疯狂地攻城,一日之内,甚至攻城二十余次,都被俞褚拦下,死伤无数,但是却不得寸进,俞褚卓越的守城能力让徐忠懊恼不已,加上扬州城城高墙厚,加上张善麟苦心经营二十年,比之石头城犹有过之,城内所屯粮草足够扬州士兵一年之用,但是徐忠没有时间采取慢慢地攻打,他只有猛攻猛攻、再猛攻。再这一点上,徐忠的处境和张善麟倒也有些近似。扬州城,青州将士们四面合围,杀声震天,又开始每日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的攻城。徐忠怅望半晌,又回首脚下这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池,若是给他充裕的时间,这座城池迟早要陷落在他的手中,可是,现在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徐忠心中不由得想起远在千里之外孤身一人苦战的白羽,是他牵扯了张善麟二十万兵马的主力,才让自己有了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天空中乌云密布,战场上杀声震天,从徐忠驻扎在高高的营帐的山顶上往下望去,万千军卒,犹如一群群蝼蚁。城下那一排排集束似的弩箭,仿佛不花钱似的向城头上倾泻,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又有百余架抛石机,把一颗颗上百斤重的石弹砸向城头,每一颗巨石砸落下去,都腾起一团浓厚的黄烟,把扬州都城轰得千疮百孔。可是这扬州城就如同一个不倒翁一般,无论你用多大的力量用力推他,以为他就要倒了,可是却当你松开手之后,它又奇迹般的重新立了起来。扬州城池是就地取材,用粘性极强的黄土和着糯米汁水夯打而成的,这种粘性黄土夯打结实了之后加上糯米的粘性,真和水泥一样坚固,又比水泥多了几分韧性,这每一段的城墙造价都是普通砖土的数倍之高,显示着张善麟财倾天下的实力,现在这座张善麟苦心经营的城墙,正在这保卫战中,发挥出了淋漓尽致的效果。如果是砖石所的城墙,在这样的王传志设计的大型投石机投下的巨石轰砸下,早就已经碎裂坍塌。城头扬州军也在主将俞褚的率领下,顽强地抵挡城下的青州军的进攻,一排排利箭发出一阵勾魂般的弦张声后,便像蝗虫一般从城头袭向城下的敌军。丝毫不亚于扬州军抛射规模的巨大石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慢慢旋转着,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三尺深坑一蓬泥浪,疾速向前翻滚出数十丈距离,巨石辗过,一路血肉……双方在这城城下已经僵持了半个月的时间。同时徐忠已经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将外围州县全部攻下,十万兵马合围一处,徐忠亲自领兵,全力攻城,在付出极大代价之下,这扬州城池依然岿然不动,半个月来,双方损失都极其惨重,相比之下,徐忠的损失犹甚。这半月来,他几乎用尽了一切可以用的方法,用细作散步谣言,用功名利禄引诱俞褚,但是这俞褚就如同一粒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不管徐忠许下何等诺言,就是要与城共存亡,时不时的还不痛不痒不阴不阳的说上让徐忠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的风凉话。“双姓家奴,你有何脸面站着跟俞某人说话?你主白羽此时已经战败身亡,你若降我扬州,还可保你一命。”“大人,徐忠他不能再降了”,城头上一名将领一脸正色地道,“若是他在降,岂不是成了三姓家奴吕奉先了?”城楼上的将士们一齐哄堂大笑,尽其鄙夷之能事,让老成如徐忠这般也不由得暴跳如雷,看来俞褚不仅打仗厉害,嘴皮子的功夫,也丝毫不亚于街边的泼妇。徐忠开始有些理解自己妻舅当日的处境。俞褚其实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尽管他们占据了地利,且守城士兵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忠诚上面没有丝毫的问题,战士作战也不乏勇敢,府库中也有充足的粮米,但是比起此番倾巢而来的的扬州大军来,却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兵微将寡。攻城的青州十倍于守军,而且他们此时已经基本打通了扬州府和青州的粮道,在青州丰无咎的支持下,全州不惜一切代价支援前线,青州兵马有着用之不竭的武器装备堆积如山的粮米供应,后续粮秣仍在源源不断地运来,而扬州城中则是消耗则是日甚一日,特别是在箭矢方面,虽然俞褚依然宣称军库中有十万支箭,但是此时俞褚心中明白,经过这半月徐忠不遗余力的攻城,箭矢都已经消耗一空。而更让他感到揪心的是:主力张善麟那边不但迟迟没有将白羽解决,反而似乎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中,被白羽消耗了不少兵马,虽然俞褚不曾想到,张善麟会败在白羽手中,但是时间紧迫,若是张善麟被白羽多纠缠一日,扬州城便少了一天的胜算。这场奇异的战斗,双方都在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态应对着,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