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闺秀的本事沦落在农户之中,百无一用。
她不精农事,不善五谷,但若是能够教陆双点别的什么,倒也不算白吃人家的米饭。
顾环毓记得陆双说过他没上过学堂。那他肯定是如陆母一般不识字的。
若是能教陆双识文断字,也算略微报答了他对自己的恩情。
这么一想,顾环毓抬起眸,轻轻看了陆双一眼。思忖再三,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
她向他挨近了一些,凑到他的身边,食指点了点石桌上积下的雨水,蘸水作笔,十指纤纤,在石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名字。
顾环毓。
“这是我的名字。”
然后她又蘸水,在石桌上慢慢写下了陆双的名字。
一笔一划,慢条斯理,极为娟秀。
写完后,她轻轻看向他,目光中含着期待,“我……可以教你识字。”
陆双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美玉一般的丹凤目,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泛着局促的光。明明是想要帮人,却倒像是在求人。
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闺秀小姐,从小事事顺心,哪曾有这样折腰俯拾的时候。
陆双侧过眼去,不再去看她。
一股无明的郁燥缓缓升了上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声音有些冷淡,“不过我识字。”
顾环毓一怔,“嗯?”
陆双从鼻端哼了一声,“怎么?你很吃惊吗?”
“还是在你的眼里,”他慢慢道,“我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大字不识一个?”
“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声音平静,冷硬的下颌侧过去,不去看她。顾环毓听得一阵不安,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双好像却并不想与她继续说下去了。他起身,径直走了。
顾环毓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忧郁,胸中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话?”她伤心地盯着兔子,喃喃自语。
。
半月未下山。镇上的流民有增无减。
掌柜将钱袋递给陆双,一瞥眼看到门外的告示墙,忽的想起来,冲陆双歪了歪下巴,“不去看看?”
“看你前阵子一直挺关注,我还以为你是收了什么人呢。”
陆双心里咯噔了一下,手指无意识扣了扣桌角,佯装平静道,“什么意思?”
掌柜笑了笑,道,“最近可是不太平哦。惠王的人来了,在这里搜找一个什么御史,要我说啊,一个小小的御史,哪还值得这样大费周章?我听说是上面有大事要发生咯。”
陆双松了一口气,附和问道,“大事?”
“自然是天上的事。”
掌柜笑的一脸高深莫测,“陛下年事已高,虽说早已立了太子,却是一个昏庸的草包,如今惠王蠢蠢欲动,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谁的王位唻。”
“唉,他们争来争去的,到头来苦的,还不是我们?”
陆双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并不在乎最后会是谁得到皇位,只要不影响到他身边的人,任外面风云变幻,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他告别掌柜,走在路上默默想着,还是走向了告示墙。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里根本不会有他想看到的东西。大户人家丢了千金,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贴在告示上,除非他不想要自家女儿的名声了。
但是来这里,总归是能有一些别的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