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枫与子雅如珠当晚宿于雅州。深夜时分,姜一枫忽听得有人轻敲房门。他微觉奇怪,暗将罡气布满全身,起身开门看时却是梅山峒十八峒主之一,第十峒白马峒峒主李冲。
姜一枫看了看他,不动声色。李冲拱手轻声道:“梅山峒第十峒白马峒峒主李冲,前来拜会姜公子。”
姜一枫见对方以礼相见,便也叉一叉手,道:“李峒主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
李冲道:“可否进屋说话?”
姜一枫也不惧他,便请他入内。落座之后,李冲道:“奉总峒主之命,请姜公子随我前往峒中。”
姜一枫此前苦练忍术,为的便是对付梅山峒诸位峒主,却全不想到对方竟大摇大摆前来。他沉思片刻,对李冲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或者挟你为质,打进梅山峒?”
李冲面无表情道:“我之性命于梅山峒而言便如一粒微尘,毫不足道。不过若是公子如此做,恐怕便见不到你的父母了。”
姜一枫暗暗握紧拳头,沉声道:“你们将我父母怎样了?”
李冲道:“你母亲乃是我族的圣女,我族岂能有亏于她。只是如今圣女心中摇摆不定,但仪式迫在眉睫,因此总峒主不得已出此下策,想请姜公子前去劝慰母亲举行仪式。”
姜一枫道:“若是我不去,便如何?”
李冲沉默片刻,道:“姜公子,你母亲乃是我三苗族人,你身上也有着三苗族的血脉,因此你并不算外人。梅山峒因何要举行仪式,想必你早已知道,乃是为了复活我族先祖战神蚩尤,恭请他带领我族征战天下,为我三苗族人赢得尊重。我三苗族人世代被华夏族欺辱,如今有此良机,决计不能错过。”
姜一枫想起当日在梅山峒外七星砦见到的那些被官兵捉拿的三苗族人,确是受尽凌辱,全不被当人看待。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母亲为何不愿举行仪式?”
李冲道:“你母亲恐是怕举行仪式复活先祖蚩尤之后,天下大乱,你也会受到波及连累,因此不愿举行。”
姜一枫想了想,道:“不错。倘若蚩尤复活,领族人征战四方,势必天下大乱、兵连祸结。天下人从此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永无宁日。”
李冲道:“但是圣女却不知道,若是不复活蚩尤,则我三苗族转眼便有灭族之祸。”
姜一枫哦了一声,道:“何出此言?”
李冲叹口气,道:“如今朝廷在我梅山峒东西南北分布了四五个兵砦,其用意不言自明。据我族人探得的消息,朝廷在这三五年内便会起兵攻打梅山峒,梅山峒一破,我三苗族人焉有存身之地?”
姜一枫曾亲身到过七星砦,心知他所言不假,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我母亲?”
李冲道:“此事难便难在,朝廷虽然已将梅山峒四面包围多年,却并不发兵攻打,只说是防范我三苗族人出外作乱,因此我们前去说与你母亲,你母亲未必肯信。”
姜一枫想了想,道:“因此,你们打算请我前去将这些事说与我母亲知道,劝我母亲举行仪式?”
李冲拱手道:“正是如此。”
姜一枫沉思片刻,道:“你方才也说了,朝廷在梅山峒四周建设兵砦已有多年,并非近期所为;倘若朝廷确实并无攻打梅山峒的打算,只是想增强防御呢?”
李冲沉声道:“我族人绝不能心怀侥幸坐以待毙。倘若失去这次机会,他日朝廷大举进攻,我族便是灭顶之灾。因此这一次复活先祖蚩尤势在必行。”
姜一枫虽然经过一些风浪,毕竟年纪尚幼,阅历不够,遇到此等大事颇为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冲缓缓道:“总峒主说了,此事事关我族存亡,乃是头一等的大事;若是遇到阻碍,不论是谁,绝不留情。”
姜一枫抬头道:“如此说来,我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李冲道:“正是如此。”
此话却激起了姜一枫心内的傲气,他哈哈一笑,道:“我虽有三苗族的血脉,但我首先却是我母亲的儿子,我母亲不愿做的事,我这做儿子的岂能违逆她的心意?李峒主这便请回,改日我自前来梅山峒拜会,到时是敌是友,却难分说。”
李冲道:“我此次来若是请不到姜公子前去,我也就不用回去了,唯有自尽谢罪。”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打开时,酒香扑鼻。他倒了一碗,放在姜一枫面前,道:“请姜公子饮了这一碗蛊酒。既是救你父母,也是救你自己。”他又掏出另一个瓶子,打开放在自己面前,淡然道,“这一瓶乃是剧毒。倘若姜公子不答应,那么我便喝下此毒,自尽于姜公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