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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第2页)

气不打一处来的江兰花冲着轿子外大声地说:

“叫吴有水自己来背我!”

吴有水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一跛一拐跑到花轿跟前。吴圣明早已让到一边。吴有水面对着江兰花说:

“兰花妹子,我这腿不方便,才叫弟弟代我来背你进屋。你别生气啊。”

见了吴有水那一跛一拐的样子,江兰花眼泪水止不住一滚就下来了。她低下头,哽咽着、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人家说他是个瘸子,她烦心,不高兴,有一种被欺骗受委屈的感觉。现在面对着活生生的这个一跛一拐的瘸子,她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吴有水站在那里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江紫树走过来,双手抓着兰花的手往轿子外拉,一边叫吴圣明:

“来,你来帮一手忙。吴有水你来背她,没事。”

江紫树把兰花拉到吴有水的背上,与吴圣明两个人用手托着兰花,吴有水背上的负荷不大,一跛一拐地便往前走。打伞的连忙过来把伞举到兰花的头上。早端了一盆旺火在禾场的欧福翠忙叫道:

“水伢,别忘了跨火盆。”

两边的江紫树和吴圣明只好攒一大把劲,把有一百二三十斤体重的江兰花托起来,让吴有水跨过火盆。好在兰花除了哭泣并不挣扎,几个人终于把她送进了那间作洞房的小茅屋里。后面的那位打着燃稿火的男送亲客也在璧脚把稿火递给了欧福翠。欧福翠把稿火送到后面的灶屋去了。

吃过了饭以后,按传统的习惯,新娘家要给新郎家来接亲的人每人发一条毛巾、一包烟丝。这些米三妹早就准备好了,穷人家买不起毛巾,就撕一段土布,接亲的人都能理解。烟丝是提前切好的,草烟丝包了好几十个小包呢。替腊香家帮忙的就忙着过来发东西。不过,发东西的时候,专门还有一个人端着一碗从锅底上、烟囱里刮来的烟灰,发一个人的东西,便在那人的耳朵上抹一块烟灰。因此在辰阳一带,接亲的人又被称为黑耳朵。有人说,这种习俗是源于给接亲的人发礼物。接亲的人太多,发了谁没发谁记不清,就把发过的人打一个记号。这样沿袭成俗了。但也有人说是女家为难男家,故意用这种方式宣泄女家一方对男家一方的不满。漫漫地演变成了习俗。当然,更多的人都说是用这种戏谑方式表示喜庆,宣泄愉悦。这些礼节性的又逗大家欢笑的事情完毕,就该新娘子上轿了。

腊香这回没有使任何性子,只是一脸的麻木,任由她娘在家门口给她换上新鞋子,临上轿要给爹娘叩三个头她也没叩,就让石桂月和欧福翠将她扶到吴圣明的背上。欧福翠打着红伞遮在腊香头上,吴良山拿着一把缠着红纸条没点燃的稿火跟在后面。

一坐进花轿里,把帘子放下,腊香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剧烈地抖动着身子却没有出声,任由泪水从脸上滚下来落到绿底红花的缎子旗袍上。

只听得震耳的铁炮响起,花轿被徐徐地抬起来,慢慢地向前走。长鞭千子头再响起,花轿开始加速,抬出了腊香家的禾场,抬上了大路。让人揪心的唢呐声吹得轿中人心都要碎了,也吹得禾场上不少堂客姑娘们留下了眼泪。大家心里都明白,腊香出嫁心里苦啊!

见轿子去得远了,米三妹一下子软瘫在璧脚边,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下脸颊。

映春和润月拜堂的良辰定在初八酉时,即下午的五点到七点,比祥广晚一个时辰。申时头婚宴就要开席了。祥广那里是先拜堂后开宴席。映春这里是先开宴席后拜堂。石浩生也在兵马溪镇上请了一班八仙在家里吹吹打打。

这两天,家里人忙着办他的婚礼,他却跟局外人一般,什么事儿也不过问,什么事儿也不做。他爹娘知道儿子心里烦,也不说他。他爹石浩生什么都会干。他自己杀猪、做豆腐、写对联。别看他没进过学堂,三国水浒、征东征西、五义八美,什么书都看得来也记得住,还能把这些书的内容编成七字句顺口溜唱围鼓。他写的对联虽然无体无范,却也苍劲有力,似行似隶,有三分板桥体的味道,别具一格。这些事儿都自己干了,虽然累些,也省了封红包开工钱,少要了许多开支。初七待花日,天没亮他就把映春叫起来帮忙杀猪。杀完猪爷儿俩一起到下院见许涵诗。之后映春就没有回来,一直在下院呆了一整天。到深夜映春回来时,浩生才忍不住说了一句,明天酉时拜堂你可无论如何不能给我误了。误了那个时辰,我们爷儿俩就不好见面了。

到了初八,该准备的全都准备了,新娘子润月就在家里,不存在接新娘这回事,这又减少了许多事情,真是万事俱备,只待良辰了。

吃过早饭,映春又不见人了。浩生跟白露两口子着急要把儿子找回来。早饭后有很多大婚的程序就要展开了,虽说不存在接新娘,但其他族规乡俗的礼仪一个程序也不能少了。拜堂之前要新郎亲自到家庙和土地堂去烧香,到族长那里拜个礼,若是映春又一天不见人影儿,岂不是真的要出麻烦!润月见爹娘着了急,说,我去找他,误不了事。

女儿家心思稠密,润月知道映春这时候到那里去了。他一定在上院,在腊香花轿经过的地方,在一个他看得见花轿别人却看不见他的地方呆着。这个地方就是马颈坳的坡垴上。

马颈坳是石寨向东通向柳湾、杉林、虎岩的必经之地。虎形山以雨台山为制高点,向东一条脉是海螺朝天,向南一条脉便是马头山。站在雨台山顶上,只见那沅江在这里绕着雨台山奔流,半环形的江面十分壮观。马头山一脉往下奔走,到了沅江边上便陡起一道悬崖,这便是白马岩。白马岩悬崖下的深潭叫义马潭。马颈坳是马头山的马鞍部。这里出石寨往柳湾方向走,路最近也最平缓。

映春正是去了马颈坳的坡垴上。他吃过早饭便沿着河边到了白马岩渡口。在夫妻松下驻留了一会儿,听到迎亲队伍的鞭炮声在马颈坳下边响起以后,就沿着山路往上走,穿过他与腊香相拥而泣的松林,便上了坳顶。他坐在坡垴上一棵巨大的朱栗木树下,等待着腊香的花轿从下边的路上经过。

润月径直往马颈坳走,面对着映春现在这个样子,润月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以说那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大婚终于到来,她终于可以跟自己所爱的男人拜堂圆房了。那颗悬了一年多的心终于定下来了。心里头堵着的那块石头搬掉了,她高兴,有一股子甜蜜幸福的感觉。然而,大婚到了,映春心里仍然还惦记着腊香。对此,她这心里头是既酸又苦。她到石家十多年,映春的爹娘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内心里始终心存感恩。爹爹和阿娘对她视如己出,对她甚至比对映春、对妹妹映凤还要好。映春从小就非常关心她,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着她,重活儿累活儿都抢着替她干,从来不生她的气。自打懂事以后,村里人说的话她就铭刻在心里了。她认定映春就是她的男人。这个世上,映春就是她的依靠,就是她的天。可天晓得他怎么就突然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这心里有多苦。她也把自己跟腊香反复对比,觉得自己并不比腊香差。腊香漂亮,她也很漂亮呀。她觉得腊香的皮肤水色还没有自己好呢。腊香能干,她也很能干,腊香说不定还没有自己力气大呢。她能从雨台山那后山上挑百三四十斤柴回来,腊香能吗?那么单单瘦瘦的身子肯定不能。她想不通,映春为什么对朝夕相处的她视而不见,偏偏喜欢腊香。想到这一层,她的心里又是一种酸溜溜的味道。这一阵,她看着映春愁容满面,魂不守舍,吃不香睡不稳,日渐消瘦的样子,她心里头又十分心痛他。然而她又无可奈何,只能把这种心痛的感觉埋在心底。

润月爬上马颈坳的坳顶,果然看见映春呆坐在一棵老朱栗木树下。坐在这棵树下,能看见不远处马颈坳的那条大路。这条路过了马颈坳以后便一直沿着河边走了。这里一直可以看到三四里路远的河边。再向前不远就是柳湾村了。朱栗木树上结了密密麻麻的一树朱栗子。成熟的季节已过,大部分朱栗子都已经从刺球里炸开落到地上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没落。朱栗子能吃但不好吃,果肉又很小,剥起来麻烦,很少有人去采摘它,偶尔有小孩们爬到树上摘几颗尝一尝。但它却是松鼠和灰貂鼠的最爱。润月一眼就看见朱栗木树上有十来只灰貂鼠闪动着灰白条纹的大尾巴在枝杈上跳来跳去,速度极快。可树下的映春对灰貂鼠的动静一点感觉都没有。

润月从坡垴的后边绕过去,走到映春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哥哥。”

映春已经知道身后边来人了,但他懒得回头,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听到身后叫他的是润月,便回过头去,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晓得你在这里。”

润月边说边挨着映春坐下,说:

“哥,我晓得你心里不好受。腊香走了,你不放心她,喜欢一个人心里的那种滋味我很清楚。”

映春没有吭声。

润月又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人要是不兴长大,不兴谈婚论嫁多好啊。我总是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事。那么多年,我们在一起多开心,你痛我、护我、帮我,比对映凤还要好。有时候你还会生映凤的气,还会嚷她几句。可你对我十多年粗气儿都没出过。全村的人都说我是你的堂客,打从十四五岁开始懂事起,我就认可这种说法。哥,你晓得吗?我这心里有多美啊!我常想,有你这么一位聪明能干、心地善良、知冷知热的标致男人,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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