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告诉她,他在珍宝铺子外碰见了孙俭,那时他刚运了最后一批赈灾粮去城外,顺便在山野樵夫那儿买了柴火回来,而孙俭正带着人在珍宝店里挑东西。
他说孙俭这次买了好多金银珠宝,打算都送给县令的老娘,说是买,其实是仗着有乌纱帽,在店家那儿半买半抢而已
孙俭看见阿承拉着驴车路过就想挑事,他让阿承丢了柴火给他拉货。阿承不肯,被孙俭派手下抓了起来。
驴受了惊,差点踢到孙俭,然后它就成了孙俭手下的盘中餐……
恃强凌弱,天下真是黑透了!
“阿承,别难过,回头我再给你买头驴。”
“不用了阿遥小姐,我不难过,真的,你和戚大人对我已经够好了,千万别为我花银子。”
“以后别叫我小姐,我算哪门子小姐。”戚遥抿抿嘴。
“阿遥小姐你放心,这点小风浪压不垮我,他越是欺负我,我就越是不能低头。”阿承说得激动,忽然指天道,“我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戚遥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嗯,我相信阿承你行的!”
他们说得正起劲的时候,在旁边默然坐了很久的人沉了口气,目光淡如烟水,从他们脸上掠过,然后他就放下茶杯起身走了。
“他是不是不信?”阿承指着傅时颐的背影说,气不打一处来。
“别理他,他有病!”戚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前不理人,现在倒是肯理,却是不说则以,一说就毒舌。
她的余光瞧见有人停下了,然后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打在了她脸上。
他在瞥她。
戚遥忙改口,“不是有病,是有伤,有伤……”
傅时颐收回目光,进了屋子去。
夜深了,阿承住得不远,戚遥把阿承送回了家,再回来时屋里的灯还亮着,人没睡。
戚遥推开房门,进门就说:“我不是说过吗,你不能对我朋友……”
傅时颐坐在桌旁,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对你朋友了?”
戚遥背靠着门,目光扫了扫左右。他好像是没怎么样,只是默默走了而已,她没道理怪他。
不过她还是想讲讲道理,言:“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小百姓要出人头地不容易,可人总是喜欢听鼓励的,难道你喜欢被人泼冷水吗?”
“你不喜欢,世道就会如你所愿?”傅时颐看着她,平静地说。
“世道是世道,我是我,阿承已经够苦了,他宁肯日子过得苦些也不愿认孙俭那样的人当主子,今日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当然得对他好!”
“你对他好,关我何事?”
戚遥一愣,也噤了声,沉默一阵后拉开门出去了。
傅时颐挪开目光,没去看她的背影。他从前也没少惹她生气,那时她顶多只是不说话,被他气走还是头一次。
奇怪的是,他心里竟因此有一丝不对劲……
不到半炷香的时辰,她又回来了,端来一盘冒着热气的包子放到桌上。
傅时颐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她,只觉匪夷所思,“你是不是忘了刚才的事。”
“什么?”戚遥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们刚刚还因为阿承闹得不愉快。
她又没生气,她走只是想起他一天没吃饭,她下午买的包子还放在灶房里,去给他热热包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