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县地处江南水乡,此时正是夏季,风光无限好,赵先活着时将自己的宅邸打造成了土皇帝窝。园内游廊雕花,红砖绿瓦,只是因为水患缘故导致宅邸有些荒废,赵先死前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将宅邸翻新的跟没遭灾前一样。清池碧水,白日花红,也是美不胜收,丝毫不亚于京城富贵人家的小乔流水。既然是庆功宴,自然是请了不少有头脸的人物,梁尚为首,自然而然的走在最前面给盛颜卿讲这府邸的事儿。“赵先心思狠毒,生前维爱两样东西,钱和色,这府中有不少良家女子,前任知府的千金就遭了赵先的毒手,也不知如今下落如何了。”梁尚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是见过那位千金的,是个聪慧敏锐的姑娘,可惜了。赵先死讯一传开,他后院中那些女人就直接跑了,云止不在意那些女人,自然也没管,过去这么久,谁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盛颜卿点点头,随手薅了一根狗尾巴草把玩着,跟着云止踏入正厅。迎接他们的不是江远,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自称是内阁之人,官位比许文还要大,叫石锤,同江远一样,是个长袖善舞的主儿。这不一看见他们就热情的过来,“下官石锤参见晋王殿下,下官曾经在殿下手底下做过火头军,不知殿下还记得吗?”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云止凶名在外,石锤也敢贴上来,盛颜卿不知他是胆子大呢,还是后台硬。但除非他的后台是皇上,否则在云止面前还真硬不起来。随着一盏盏明灯亮起,石锤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起来,往前而去就是内庭,这府邸不愧是江南水乡。亭台楼阁上布满了锦绣花团,芬香扑鼻,让人眼前一亮,水边荷花涟漪,红灯朵朵,竟然还有不少的红鲤。饶是出门买了一个多月粮食,见惯奢华,桃花仙境般的仙城的陈大人此刻也不由得惊了一下。果然,能跟在太后身边的官员,谄媚讨好一事上当真是天赋异禀。几人缓慢落座,头顶是芸芸星空,身边是鲜花环绕,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沁人心脾的味道,盛颜卿趴在椅子上看着水池边的红鲤。拿出鱼食来慢慢的喂着,唇角罕见的勾起平和的笑容来,看的陈大人心里咯噔一声。这郡主不会是要被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打动了吧?连他们都知道,能拴住云止这个疯子的如今就是盛颜卿,太后的人怎么会不知?这要是拉拢一番,那他们所做的努力不全都为别人做嫁衣了?要知道如今盛颜卿在合同县的声望甚至都盖过了云止,以身入疫区,不顾自身安危救治病患,分配粮食,差点命丧里面。哪一条都让百姓感激涕零啊。石锤笑着道:“下官来之前特意问了盛国公一些郡主的喜好,这里不比京城,粗陋了些,郡主见谅才是。”说着,他拍了拍手,面容姣好的侍女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鱼贯而入。长得漂亮些的,穿着清凉的往云止身边凑着,其余的则专心将饭菜摆在盛颜卿面前,要不说他们用心呢,这些菜虽不如京中精美,但道道都是盛颜卿喜欢的。虽然不够精美,但端出去也是能让百姓们流下羡慕的泪水的存在,奢华,精巧。梁尚见到这一幕一口气顿时就憋住了。这哪里是菜,这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朝廷赈灾银子不够,现在谄媚上时银子如流水,可偏偏他们花的是自己的银子,背后又代表着太后,让他无法说什么。云止不发话,没人敢动筷子,梁尚为首的人脸色黑沉,反观石锤笑意更甚,一时之间气氛怪异起来。好在并没有怪异多久,江远就姗姗来迟。“下官刚才回去给太后娘娘写了封信,一时没看时间,来晚了,还请晋王殿下见谅。”盛云庭最是看不惯江远,两人同属武将,可他带兵打仗保卫国家不说,就是自己的将军之位也是从小兵一步步爬上去的。江远呢?仗着江家是太后母家,讨好于太后得了将军一职,连战场都没上过却比他官威还大,当即不客气的道:“江将军真是忙人。”一个武将就算再得宠也不该让王爷等着,虽然嘴里说着抱歉,可行事半分歉意都没有,盛云庭知道,江远这是看不惯云止,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用这种小事来找找存在感。江远微微一笑,“不及盛将军美人在怀,盛将军可是要和欧阳家议亲了?不知可否告诉盛国公了?本将军记得盛将军是有婚约在身的吧?”盛云庭脸一黑,江远这是讽刺他有婚约还私定终身,但偏偏他没发反驳,因为江远说的是事实。就连梁尚和陈大人都忍不住看了盛云庭一眼。“这盛将军还有婚约呢?”梁尚小声问道。陈大人点点头,同样小声回道:“有,是金陵温氏,只有一个嫡女,身份尊贵,从前在京中和盛国公交往颇深,盛家大公子当时已有婚约,所以这嫡女就和二公子定了婚约。”“金陵温氏,不是有一女一子吗?都是嫡出啊。”梁尚记得这温氏。陈大人砸吧砸吧嘴,破位嫌弃不屑道:“还不是温氏如今的家主,宠妾灭妻,原配刚死三天就扶正了姨娘,那一子一女都是姨娘所出,真正的嫡女只有和盛将军有婚约的一个而已。”梁尚懂了,微微摇了摇头。那温家女也实惨,父不疼娘不在,如今未婚夫也让人抢了。这盛将军,委实不是人了些。盛云庭不说话了,江远微微一笑,落座到云止对面,正要在挑衅两句时,却见云止的目光根本没看他。也可以说是再一次无视了他。反而落在门桥的某一处,与此同时,一袭青衣的时瑾缓步而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前者温文尔雅,眉目含笑,后者目光冷漠,蔑视一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喂饱鱼的盛颜卿对此毫无察觉。直到——“卿卿,在喂它们可就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