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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拆迁(第2页)

赵洪钧赶到蓝田镇东街村与维稳队汇合后,看到东街一片狼藉,无数的群众还在远远地围观刚刚发生过大混乱的场面。

两台大型挖掘机像形体巨大的螃蟹钳子,从两边对着一栋三层的楼房不断地撕咬,一点一点地把坚固的楼撕下来,咬得粉碎。一队手持盾牌的防暴警察站在红线圈着的警戒线旁,团团围着挖掘机,维护强制拆迁现场的秩序。

警戒线以内,刚刚发生过汽油弹爆炸的迹痕,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现场的地面上洒着鲜红的血迹。从围观群众的眼里,以及他们的议论里,仍然可以感受得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恐怖效应。

赵洪钧站在人群边上,一边观看着挖掘机对楼房的拆迁,一边从群众的议论里复原刚刚发生过使两名警察受伤、楼房主人也重度烧伤的危险场景,对事件的起因和经过有了大致的了解。

为了配合全省第一届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在丹霞市召开,青岩作为乡村旅游发展的样板,成为大会的主会场。蓝田镇想借青岩古镇作为旅游产业发展大会主会场这个平台,借势而上,把蓝田打造成为游客到青岩必经的重要一站,成为购物与娱乐的天堂。主要的规划就是建设两座四星级宾馆,把蓝田东街打造成为具有鲜明特色的民族商品贸易一条街,其远景规划就是把蓝田镇打造成为西南高原、甚至全国著名的民族商品贸易集散地。

蓝田镇旅游建设规划通过省市相关部门审核后,蓝田区政府开始对现在的东街进行统一征用,统一改造。东街绝大部分居民都与开发商签订了征用房屋和土地协议,只有包括事主在内的少数几家不愿意签订出让合同。为了与时间赛跑,完成民族商品街建设任务,区里把被拆迁户告到法院,法院迅速立案判决,决定对不愿意搬迁的住户进行强制拆迁。

今天是法院下达对楼房进行强制拆迁的最后期限。楼房主人为了阻止拆迁,已经和蓝田区政府组成的拆迁队对峙了近一个月。今天主人夫妇在楼房周围放置了汽油,威胁准备靠近的拆迁队,一旦靠近楼房立即点火,让汽油爆炸,以此阻止强制拆迁工作队靠近楼房。男主人手持弓箭,准备随时点燃放置在地上的汽油盆,引发并排的几个汽油瓶爆炸。女主人张榴莲则手持汽油桶站在院前,威胁说一旦工作队靠近楼房,就往身上泼洒汽油自焚,以死与拆迁队抗争。

强制拆迁队方面也做了充分的应对准备,从区里调来了消防车应对危局,双方在对峙了两个小时后,随着拆迁工作组长一声令下,由警察与干部组成的工作队员组成方阵强行靠近楼房,房主人立即从窗子里面向院坝上的汽油盆射火箭,汽油燃烧引发了汽油瓶爆炸,消防车立即打开高压水龙头喷水,压制住了熊熊燃烧的大火。警察趁机冲进屋里,把男主人控制起来。不提防女主人提着汽油桶冲上了楼顶,一边往身上泼汽油一边点燃了火。消防水柱虽然迅速扑灭了张榴莲身上的火,她却因烧伤面积过大,痛得从三楼滚落下地,重度烧伤后又严重摔伤,被送到市医院抢救。

事情刚发生不到两个小时,围观的群众和游客用手机拍下了刚刚发生的画面,上传到了网络上,手持汽油桶以死与强拆队抗争的画面,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刚传到网上点击率一路攀升,网络跟贴持续不断,使这个贴子成为各大门户网站最热门的贴子。女房人张榴莲被网友称为史上最牛抵抗暴力拆迁草根英雄。

市领导从这些贴子里了解到蓝田区发生的这起事件,立即要求蓝田区委调查汇报详细情况,妥善处理善后事宜,又要求维稳工作出动,全面认真地协助蓝田区处理好拆迁事件,搞好维护稳定工作。

在现场附近的街道办公室,维稳工作组召开了各小组负责人、相关部门领导参加的临时会议,决定按照不同的职能和分工,抓紧抢救受伤的群众,做好群众的安抚工作,同时要对事件的真相进行全面调查,如有涉嫌犯罪行为将进行严肃处理。按照会议安排,赵洪钧与公安的同志一起,主要负责对事件进行全面调查。

蓝田区为了减轻故事责任,向到来的市维稳工作组成员发放了相关的背景资料,以及善后处理意见等几份文件。赵洪钧拿着文件粗略看过一遍,一方面佩服蓝田镇在事件发生后作出的快捷反应,另一方面又认为他们的麻木,一件完全可以通过协商解决的事情,却采取暴力方式激化矛盾,使事件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转化。

赵洪钧在担任县长时,也处理过类似的棘手事件,他自认为当时采取的策略,与时下一些县区领导所采取的策略相比,仍然高明许多。

赵洪钧最为得意的策略一个是政府退出拆迁,只当裁判员不当运动员,把拆迁交由建筑工程承包商和开发公司承担,这样一来,即使在拆迁过程中出现一些矛盾纠纷,政府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才有分量。赵洪钧知道政府积极参与拆迁,按照通行的惯例,里面既有政府的强大利益存在,这些利益有可能铺垫成官员升迁的政绩工程,还可能有政府官员的利益存在,官员与开发商二者权钱紧密结合,捆绑成同生共死的利益战车。

另一个自鸣得意的手段是拖。通过死磨硬泡的策略,三番五次与老百姓讲事实摆道理,只要不让老百姓明鲜感觉吃亏,普通老百姓有几个能够承受来自政府的压力呢?但目前许多官员把拆迁定为任务,把阻止拆迁的老百姓视为自己的对立面,不惜采取敌对抗衡的机制,动用能够调动的权力与暴力资源强制拆迁。

“任务啊,任务啊。”赵洪钧心里默默地一声叹息,他知道在传统思维里,来自于强权的任务一旦与政治挂上了勾,将被视为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绝对力量,执行任务的工作队或者工作人员,必须对任务怀着宗教般虔诚的信仰和力量。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生命变得像野草一样一文不值,可以随意弃之于荒野。为了完成训练任务,年轻战士鲜活的血肉不过是训练场上的一堆数据。为了完成生产任务,那些青春美丽、性感可人的女人们磨破了手腕,寒冬里跳进零下几十度的泥沟里捞泥挖沟,不仅消磨掉了她们如花一般的容颜,还损害了她们原来充满旺盛生命张力的躯体,造成她们中的许多人终身不育。崇高得近乎神圣的任务在很多时候、许多场合异化为漠视生命的魔鬼。

深沉的思想让赵洪钧感到痛苦,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他把蓝田区的文件仔细读过一遍,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他不相信文件上所说的都是事实,虽然文件表面上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来解释所发生的事情经过,以他的经验看来,这种建立在维护某一方利益基础上的所谓真相,往往隐含着对话语权缺乏一方权利的有意忽略。

下午四点,由公检法三家组成的蓝田东街暴力事件调查小组汇报初步调查情况。暴力对抗拆迁的事件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蓝田东街的十二家钉子户,原来都是蓝田区通过招商引资引进来的投资者。当时蓝田区以发展地方经济为名,以每平方仅数十元的极低价格,从东街村购买了五百亩的土地来对外进行招商引资,修建商业新街。按东街的说法则是租赁而不是购买。

当初的这些投资者看中了蓝田毗邻青岩古镇的区位优势,以每户五亩、每亩五千元至一万元的价格拍得了这些土地修建楼房商铺。当时计划招商一百家,实际上七十余家为蓝田镇街上人购得,三十余家是外地客商。外地客商以前面修建楼房,后面则为厂房的构架,开办生活用品、民族工艺等加工企业。后来由于青岩古镇的旅游发展很快,有些商户在蓝田镇淘到第一桶金以后,搬到青岩镇发展,目前蓝田东街的外地客商只剩了不到二十家,其它几家的产业部分已搬迁,只剩房屋出租。剩下的十二家生意仍然搞得红红火火。

蓝田区政府决定改造东街以后,某外地承包商以每亩三十万元的价格竞拍得了东街民族商贸一条街的开发建设权。土地的巨额升值一下子牵动了各方面的神经,当初由东街村民自己出面购买的楼房还好说,外地客商当初以极低价格购买的土地,成为东街村民关注的焦点。东街村人以当初区政府是租赁而非购买土地为由,坚决要求收回土地。客商则拿出当初与政府签订的土地购买协议,坚决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区政府在与商户谈判时,以城市拆迁条件为依据,以城市建设的需要为名,只愿意按照每亩五万元左右的价格征收商户们的土地。这一条件与商户们的期望值相差了一百余万元。

任何矛盾都是利益预期没有处理妥当的结果。区政府、居委会和村民、商户三方从一开始就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展开了激烈的纷争。商户们作为弱势一方,为了对抗来自区政府和开发商、居委会和村民等强势力量,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利益同盟,与其它两方进行对抗。其中以这次事件的主角安东吉为首的商户,除了不断上访,寻求市政府有关部门的支持,另一方面就是决定以暴易暴,采取种种措施与区政府和开发商组成的拆迁队进行顽强对抗。汽油弹的出现,无疑使这种对抗演化为一场激烈的暴力冲突,使事件朝着当事人不可控制的方向转化。

在汇报会上,在收集到充分证据的情况下,蓝田区公安局决定对安东吉以涉嫌违害公共安全罪、妨害公务罪等罪名实施逮捕,并当即向蓝田检察院递交了逮捕申请书。因为有上级领导在场,蓝田区检察院检察长胡华华把逮捕申请书递到了赵洪钧面前,请赵洪钧做出决定。赵洪钧接着胡华华踢过来的这只皮球,像手里拿着一只烫手的山芋,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明自己的态度。

从内心来说,赵洪钧十分同情安东吉,认为安东吉十分冤屈。赵洪钧在心里假设了一个充满悖论场景,一个行路人面对一位拿着利刃的径剪强盗,除了顺从或者反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一个普通老百姓面对来自强权势力的暴力,同样除了顺从或者反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顺从意味着对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利益的放弃与损害,反抗则是与强权对抗,在一个法制国家里,暴力对抗不管是对国家意志或者个人意愿,都是巨大的损害。

通过证据展示,赵洪钧在蓝田东街的拆迁中,第一次见识了开发商为了达到拆迁目的所采取的种种卑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恶毒,是赵洪钧给予开发商拆迁过程中所采取的手段评价。

面对着种种恶毒的手段,赵洪钧几乎要拍案而起了。但是,作为调查组中的一员,他除了要履行法律赋予的职责以外,还得考虑来自领导亦即来自所谓推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思考问题,个人的或者法律的意愿,在某种时候必须融合进这种思考中。按照一般的习惯,法律是上级意志的反映,因此,在实际操作层面,法律也就必须体现领导的意志。

赵洪钧拿着逮捕申请书反复看了几遍,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既不给调查组成员留下优柔寡断的印象,又不违背个人内心的情感倾向和意愿,他把申请书递到胡华华手上,说:“按照属地管理原则,这事由蓝田区检察院承办,具体怎么处理由你们研究决定。”

胡华华一向处于事谨慎,担心这事处理不当,影响自己的前程,拿着逮捕申请书看了又看,最后心虚地笑着推辞道:“事件的影响很大,超出了区级检察院所能控制和管辖的范围,事件的处理已经由上级的工作组出面,我认为当由工作组的领导做出决定。”

赵洪钧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有些生气,瞪着眼睛一时间不说话。参加会议的公安局副局长郑亚平说:“今天这个会算是联合办公,三堂会审,别谈什么责任不责任的,胡检察长,我们在你的地盘上,逮捕令自然由你这里签发,天大的事情塌下来,有赵检察长、有我们大家为你担着,当然,你本人在这件事中,在工作中要洁身自好,否则老天也救不了我们。”

郑亚平的话让胡华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地下有洞可钻进去。赵洪钧见郑亚平替他解了围,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

胡华华受到了刺激,为了表达自己对于这一事件的公正评判,举着手里的证据材料指着墙上的大幕屏,脸色涨红,言词因为情绪激动而含混不清:“我们可以签发对钉子户安东吉的逮捕令,但作为对峙的一方,开发商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不替他们申请同样一张逮捕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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