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夜幕落下的时候,高氏就叫几个女孩儿都散了去,又让穆桑与穆葭两人好好休息,若有什么觉得不适应便就与穆柔说便是。
穆辞与善善一前一后往知微园回去,这屋檐下的灯笼也早早都已经点上了光亮,明黄的灯光从笼罩着灯笼的薄纱映射出来,比之雾雾蒙蒙,又多了几分亮光。
穆桑与穆葭也正要回自己的住处时,远远便瞧着穆辞在这人间烟火中,恍若谪仙一般出尘之感,不再见着穆辞乖觉无害的笑靥后,只是一道隐隐绰绰的背影都教人看了心痒难耐。
穆葭一面瞧着穆辞远去的背影,一面对前面引路的吴妈妈问:“我怎么见着五姐姐越往这偏的地方去了?”
方才一路上,吴妈妈与她们说了这府上各处是什么地方,穆云与穆怜住在盈院,云姨娘在荣禧阁对面的云清阁,这两处都是在这东边,且离荣禧阁也是最近的,她们澄园次之,而这知微园则就是穆辞与蒋姨娘的住处,却是没说在哪儿。
吴妈妈闻言回道:“老奴正要与两位小姐说呢,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便是五小姐住的知微园,在这南边儿。这知微园虽说是偏了些,但也是除荣禧阁外最大的地界,当初蒋姨娘一心要为五小姐祈福,这地方清静少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五小姐在这儿养病也是极好的地方。”
穆葭笑笑点了点头:“原是这样。”
她看了吴妈妈一眼,眉眼动了动却是将嘴里还想问的话给咽了下去。
再往前走几人便到了澄园。
吴妈妈将穆桑与穆葭两人送到了澄园,又叮嘱了澄园里的家奴几句,这才动身离开。
穆桑待吴妈妈离开后,她便想一人回去歇息,她看着穆葭道:“时候不早了,六娘还是早些歇息。”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穆葭却是不想放穆桑走,她轻声道:“六娘第一次出远门,有些兴奋的睡不着,二姐姐不如与我说会儿话?”
穆桑一双柳叶眉微蹙,像是有些不耐。
正要拒绝的时候,只听穆葭又往下道:“二姐姐与我都同是为兰学应考而来的,二姐姐难道就不担心?”
穆桑不知穆葭问话的意思,便道:“我应该担心什么?”
家中几个姐妹,便是她与穆柔,还有穆云三人就要快要及笄,从她母亲失了掌家权安分下来后,穆老太太便给她父亲又添了新人并生下男嗣,孩子从小就记在她母亲名下,那孩子的生母也被穆老太太送到了庄子上去。
她一人带着两个弟妹,刻薄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比从前多得了穆老太太和她父亲几分怜惜,而婚事上也是快有了着落,如今还在相看着。
上了兰学自然是好,说出去名声也好听些,不上这兰学也没什么丢脸的,毕竟这去应考的女子各个都有所长处,且精于此。
“祖母都说了,考不考得上都没什么关系,教我们多来见见世面。”
穆葭怪道:“从前二姐姐事事都要与大姐姐争个高下,怎么如今却是不比当年有志气了。”
穆桑想起当年穆柔发疯差点害得她母亲难产的事情,那时她故意言语有所模糊想要穆柔彻底被人厌弃,可她母亲失宠后,府上家奴也开始见风使舵,而穆柔当时还老宅陪同高氏生产,却是她帮自己解了困局。
“若是凭着几分志气就能考上兰学,这兰学的弟子也都烂大街,不让人觉得稀罕了……看来是三婶婶对六娘寄予厚望。”
穆桑盯着穆葭一字一句道,“那我在这儿可要提前预祝六娘心想事成。”
穆葭脸色微微变了变,微微福身:“那就多谢二姐姐了。”
两人不欢而散。
等穆桑回了自己的屋子,丫鬟开口对穆桑道:“六小姐瞧着整日爱笑,不爱计较事情的模样,今日倒是让婢子有些惊讶了。”
穆桑摘了自己首饰,缓缓道:“如今大兄与宋家表哥春风得意,去年又过了乡试,再等后面上这盛京城参加了科举,这便是朝廷的官员。六娘如今年岁也还小,三婶婶自然寄希望她能考上兰学,到时她们兄妹二人说亲事时,也能互相帮衬着对方。”
丫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是这个道理。
“不过婢子听小姐说这兰学这般难考,这六小姐所想怕是要落空了。”
穆桑深以为意,但还是对丫鬟嘱咐道:“这话可不能往外说。起风了,去将门窗给关好了。”
……
此刻知微园内,四下安静。
屋中点了好几盏烛火都是远着穆辞这一墙的书架。
这一路冷风中走来,穆辞两手早已是冷得透骨,白皙如雪的关节处,有些发红,她在暖炉边上来回的烤着。
善善往穆辞的被子里塞了汤婆子暖着被子,松软了枕头后,才转身又给穆辞添了一杯暖和的羊奶:“小姐之前为何要答应说什么,给贵女写信的事?这几日四小姐的眼睛就跟狼一样,恨不得将你给吃了。”
穆辞喝着羊奶,觉得四肢又可以活动了起来,她懒懒地往后倒,看着身后垫着的软枕上:“善善你觉得咱们府上有几人能考得上兰学?又有几人非得考上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