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江海关大厦,叶微舟在楼下与家中司机作别。花岗岩外墙光洁明亮,叶微舟连着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鼓足了勇气通过那一扇希腊多利克柱式廊的大门。
征税科办公处内已到了许多人,有些嘈杂。叶微舟稍低着头,直直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她不太希望被人注意到。
还有一段距离,叶微舟倏然听到了熟悉的嗓音:“……舟舟在税专学校便是拔尖。她也懂许多门语言,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舟舟。那个叫宋勉的自然不在话下。”
叶微舟听得一愣,抬头看过去:“二叔?”
坐在她的位置上与人侃侃而谈的,的确是她的二叔叶慎举。
见她到了,叶慎举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脸:“啊,舟舟,你来了。”
叶微舟皱着眉头走上前去,还听到叶慎举向旁边那些关员夸她的好。她有点窘迫,加紧走到叶慎举跟前。
叶慎举瞧着她的表情,眼底笑意加深,但还是向四周的关员道:“都各忙各的去,不必围在此处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将椅子让给了叶微舟:“舟舟,快坐。”
叶微舟却没按他说的去做,而是问:“二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这段时间没事可做,便在上海四处走走逛逛,”叶慎举笑眼道,“今日大哥来江海关,我便蹭了车过来。记得你也在此处,便来看一看。”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向叶微舟道:“顺便给你镇镇场子。我来过了,他们便不敢怎么欺负你。”
叶微舟忍不住笑了。
她将东西放下,一边道:“以前我去税专学校念书,你也是如此,专程到我的教室内吓唬其他同学。”
恐怕叶微舟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当时的场面。
叶慎举一身昂贵修身的灰色西装,外披一件黑色长大衣,内里还搭了条白色围巾。他将头发都向后梳,像是什么地下组织的老大。为了达到良好的效果,叶慎举特意全程冷着一张脸,眉目俊秀却不带表情,着实唬住了一帮学生。
至于后来叶慎举回家以后,因为这一身打扮而被怀疑他涉足黑|社会的叶效宗追着暴打,便都是后事了。
当下,叶慎举笑眼问:“舟舟是不是很感动?”
“感动倒是不至于,”叶微舟在椅子上坐下,“不过,由于你吓唬了他们,他们不敢欺负我,也不敢与我说话。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
后来叶微舟也怀疑,可能她后来在学校内能始终名列前茅,也有叶慎举这一举动令她没有朋友而可以专心念书的缘故。
停了片刻,叶微舟转移话题,问:“对了,二叔,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叶慎举道:“说了一个最近上海有些名气的混小子。”
叶微舟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小子比我当年更混,”叶慎举也说得来了兴致,“还未从税专学校毕业,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偏偏凭着一身本事满腔热血,什么英勇的事都做过。好像还见义勇为动手打了一对不讲理要吃白食的夫妇……”
“他……”叶微舟像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事,但又不能立刻确认。
叶慎举笑道:“他今日不是还怀疑钟岸的长生航运公司走私珠宝燕窝,非得要稽查么?”
叶微舟听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