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桌前,打开,自斟自饮。
这几年来,静默是她所处环境最常出现的一种形态,她已经习惯无言。
喝了半杯,她才又回:“我订了机票。”
很久,常蔓回:“去哪儿的?”
琮玉没答,在暗光中饮酒,辛辣穿喉也无动于衷,明晰的下颌骨到肩膀这一条流畅的弧线,让她更像一盏孤独但骄傲的月亮。
她以前可是太阳,只是暖不透一颗心,于是就不当了,多大的情种才总做温暖别人的事?
常蔓又问:“去哪儿啊?”
“甘西。”
*
邱文博最近新弄了批假古玩,摆在办公室,被手下砸了一只碟子,发了好一通火,牙疼了好几天。
他运气也不好,治牙疼的药劲儿太大,导致他开车时出现幻觉,车扎进路边围栏,腿骨折了。
邱良生回不去,就叫陈既回一趟焰城,帮邱文博料理些事。
邱文博最近新养了女人,是邱路雪的初中同学,嘴甜,哄得邱文博云里雾里,甚至把她安排在霓月,许了大堂经理,压了九姐一头。
九姐这两年老得很快,尤其陈既一走,她跟江北的合作瓦解,衰老几乎肉眼可见。
陈既回焰城这天,她久违地换了身显嫩的衣服,打了很厚的粉底,眼线也画得深,嘴唇涂了玫红色,坐在霓月前台等他,假装只是值班。
时针划过中午十二点,晚上十二点,陈既没来。
反倒是邱文博新养那女人姗姗来迟,上下扫量她,讽刺道:“九姐穿这么花哨,是要跟黄老板约会啊?”
九姐跟的那个湘菜馆老板姓黄,几乎整条唐华路都知道,九姐选他不是他多有钱,多帅,是他年轻时耳朵长疮被割了一半。
而陈既耳朵有一角缺口。
同样中意陈既,她不如常蔓懂先爱自己再爱人。
当然也不能比,她走到泥潭纯粹被身边人出卖,常蔓是自己选了泥潭。
一个一直被别人规划道路的人,看起来再风情万种和睿智,最真的愿景也还是依附于一个强大的男人,做一个被捧起来的掌中宝。
所以她恨琮玉,恨琮玉实现了她的白日梦。
常蔓之所以能跟琮玉惺惺相惜,是因为她知道,陈既的例外给到谁,跟这个谁没有关系。
九姐被呛,也没说话,只是神情落寞,连恨都比那时多了股力不从心。
三年前捻着烟的风云人物,还是被解不开的死结绊住了双脚,别人都在往前走,她永久停在了禁闭室看到陈既的那个瞬间。
爱能杀人,她杀了自己。
*
陈既很久没来过浪漫十方温泉会所了,邱文博让他下池子里陪他泡着。
邱文博光着膀子,肥硕的身体外贴着一身桑拿服,脸被蒸得通红,耳朵滴着水,闭着眼睛坐在池子里,边上技师给他按摩肩膀,他半天才说话:“常蔓怎么样?”
“插科打诨。”
常蔓是去了甘西,只不过没如愿去集团,进了邱文博原先给她安排的广告公司。
也不是早就去了,是邱文博看她看腻了,正好也找了新人,分身乏术,干脆把她送了去。
他一直觉得常蔓跟他三分真、七分假,绝大多数时候都在逢场作戏。而且饭局、酒局不想缺席这件事太容易让人多想,一次两次,他觉得是她粘人,多了就有点别有用心的味道了。
所以总也不相信她,叫陈既给他盯着点。
他睁开眼:“江北和小雪呢?”
“江北带小雪去西塔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