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延很快做出了决定,毫不迟疑。
在生命面前没什么好迟疑的。
他俯身趴在树干上,伸手将下面的人胳膊拉住,腻腻的触感还是让他蹙紧了眉,但他没有半分松懈。
一手将人往外拉,另一手得抓紧树干,不然怕是连他也要掉下去,只是这样就没法捂鼻,那气味不断涌入鼻腔中。
有风吹过,他倒没觉得太晕,只想吐。
半昏迷的人被缓缓拉起,徐燕来睁着眼,却使不出力气,她看见拉她的人面上无比抗拒的神情,但是被拉到树干上,为了怕她再掉下去,这人往回挪动的时候,还不得不搂住她,甚至必须让她紧贴在身边。
那脸色当真是绚烂多彩,璀璨如烟花。
终于回到安全地,徐燕来立即被丢在地上,县令大人拂袖欲走,走两步又回来,瞧她身上只有脸颊两侧还算干净,俯身抬手在她脸上左右拍了几下:“你醒了没?”
她点了一下头,此时风吹一吹,她已能稍稍动弹。
但还不方便说话,否则定要破口大骂:“你打我,你敢打我?”
“收拾好后就随我的人去县衙,你私自囚困我潍远县的百姓,绝不能轻易放过。”李牧延重新起身,“莫要耍花招,你跑不了。”
说完甩手而去,凉风吹动,衣袂藏风,他抬袖捂住了鼻子,然而只捂了一下,又立马松开。
身后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天亮雨歇风静,不知时辰过了几许。
骆长清幽幽转醒。
有一人伏在床边微闭双眼,那眉眼有几分温润与倔强,不是岳澜,是陆陵。
她稍稍一动,陆陵就醒了,先以手探一探她的额头,担忧之色略有缓和,柔声对她道:“师父,没事了,伤口已请大夫上好了药,很快就能好。”
她撑着身子要起来,陆陵连忙扶住她:“你起来做什么,多休息一下,想要什么告诉我,想做什么也告诉我。”
她便又听话躺下,眼珠四处寻了一番。
陆陵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大师哥和阿寻去县衙了,那女匪已被抓进大牢,李大人叫他们去录个口供。”
“抓住了?”她有些惊异。
“听说是那女匪天一亮自己把自己绑来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呢。”陆陵一边说,一边轻吹了吹杯上热气,递到她嘴边,“试试烫不烫,先喝口水,我这就去煎药,厨房里还煮着粥,不过大夫说要先喝药,才能吃饭。”
她便又起身,接过杯子,打量他一番,笑道:“平日里看你书不离手,今日怎么没拿?”
“师父你昏迷着,我还能看得进去书,万一你再有闪失而我没及时发现怎么办?”陆陵皱眉,“你可比我读书重要的多。”
她心生暖意,看窗外阳光扑洒,若片片金麟。
喝完水,陆陵收了杯子,替她掖一下被子,起身要去厨房。
还没打开门,有一人先推门而入,脚步急切地走进来,一眼向床里的人望去,见她已醒,松了口气,道:“李大人派人来了。”
“来做什么?”陆陵不解,“探望师父吗,这位大人管得很宽……不是,想得很周到啊,但这太不方便了吧,大师哥,你怎么跟他说的?”
岳澜没好气道:“的确携了些礼品,但不是探望,李大人要师父也去县衙录口供,说被绑的是师父,只有她的口供才能做那女匪定罪的依据,我说师父伤势严重去不了,他……就让人来了。”
“要抓师父过去?”
“是,可焉能让师父去,我只能说我们自己来问一问,他们现下在外面等着,不给回话是不走的。”岳澜往床边走近了一些,迟疑片刻,道,“师父,那女匪只说是受人所托,至于受何人所托,死活不肯说,不知你是否有线索?”
岳澜顺便将在县衙所见简单叙述了一番。
那徐燕来倒真不是个好惹的,县衙大牢居然没关住她,她把牢门的锁链鼓捣一阵儿就弄开了。
原本是跑出了牢房,可正好李大人带人前去,两边撞了个正着,按理说她当时要是把李大人挟持住逃跑,应该不难,但不知怎的,她竟一言不发又钻回了牢房,自己把锁链给锁好了。
当时岳澜和孟寻正好跟在李大人后面,见那女匪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睁着大眼睛看他们,他一度怀疑这个人不太正常。
另外,李大人今日也有点不太正常,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人今天审案时头发还没干,秦县丞说,他洗了大半夜的澡,天亮刚从水里出来。
孟寻听了不解:“泡半夜那不把皮都泡皱了?”
秦县丞摇头:“不是一次澡洗半夜,是这半夜洗了数次。”
孟寻更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