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政治,张居正本就来劲儿,又能撇开自己想不想当首辅的敏感话题,当即眉飞色舞道:“循吏一词,本为太史公所创,指勤政为民的那些好官儿;而清流者遇事不求变通,一味从书中寻求答案,好名而无实,缺乏一股慷慨任事的干劲儿,又喜欢空发议论,最终无所作为。”
“先生高见。”水墨恒赞道,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如果没有清流,哪来的循吏?”
张居正一滞。
水墨恒觉得,在“循吏”与“清流”这个问题上,张居正似乎有些偏激,走得远。
其实,这每个问题,问得都有深意。从进来到这会儿,一共问了五个问题——
昭陵位置如何?
永乐皇帝算得上是一位太平天子吗?
谁堪称太平宰相?
先生可有此志(任宰相)?
关于循吏与清流,先生如何看?
这五个问题寥寥数语,看似简单,实则不好回答,不是评论帝王便是首辅,或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张居正都举重若轻地说了,至少没有回避。
水墨恒要的就是“信任”,不要因为评论的是帝王或首辅,就不敢言;自己明明很想当首辅,却死皮赖脸说绝没想过。
若是这样,天就会聊死。
虽然张居正没有明确表态自己相当首辅,可也没说不想,只是让水墨恒别瞎说,潜台词很明白。
好了。
礼尚往来。
你信任我,我信任你。
水墨恒打开话匣,悠悠问道:“关于处置老道士的事,先生怎么想?”
“起初准备交给三法司,这也是首辅的意思,可古龙回来说,你告诉他千万不可,不知为何?”
“交给三法司审理,按司法程序,这个没有错。”
“李贵妃想必也高兴。”张居正补充。
水墨恒当即否决:“我看未必。”
“为何?”
“如果交给三法司,先生觉得会给老道士定什么样的罪?”
“惑乱圣主,理应当斩。”张居正斩钉截铁地说。
水墨恒问:“可先帝驾崩之日,内阁文书上怎么诏告天下的?“
“久病不愈……”只说出这四个字,张居正便恍然顿悟,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于是没继续再说下去。而是拿眼神审量水墨恒,代之以惊讶的表情,心底不自觉又闪现出两个字来——
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