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理论,我会尝试的。”
仿佛没什么兴趣似的,勉强应付了自己的后辈一句,之后便不再搭理她。
阿贝尔抓耳挠腮,在混乱的思绪里勉强理清了一些事情。
比如萨杜迦把她送到了父神的神殿,但是好像送错了时间点,缪在这个时间线上并不存在。所以当她口干舌燥讲完了缪的故事后,这位远古的神明只当听了个趣事,转身继续他的研究。
那该怎么办?回去找萨杜迦重新来一遍?还是撺掇这位无名的神祇现场创造出缪?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我能问一下,你现在做什么研究吗?”
阿贝尔不安分地要跳下硬邦邦的石台,想到他身边去,脚踝上铃铛声刚响起,背对着她的金眸神明便开口:
“先把衣服穿好。”
然后他说:“我在研究,怎么把人类的灵魂塞进这个小瓶子里。”
前·人类·阿贝尔打了个哆嗦:……
即便知道人类在这个时候和牲口没什么区别,她还是无法与神共情。
神明从不把人类当做平等的生命,祂们高傲,是因为有足够高傲的资本。神明是繁星的主宰,是真理的维系者,祂们能看着人类繁荣,看着人类努力,看着人类恐惧,但绝不会报以同理之心。
人类对于神明,不亚于龙族脚下的蚁窝。一脚踩死只会成为泥土上的一抹血痕,祂们不会心怀愧疚地低下傲慢的头颅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责。
更不用说,踩死几只蚂蚁对祂们而言算不上罪孽。
而他还愿意勉为其难与她对话,大概是看在那颗被她继承了的神格的面子上,将她当做同类而已。
慢吞吞理好衣物,阿贝尔爬下凌乱的石台,默默地收拾起被她弄乱的桌面。她传送过来的时候没有确定好位置,眼前一黑,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人家实验用的石桌上,将水晶玻璃器皿推了个乱七八糟。
怪不得人家生气,自己的东西被突然冒出来的来路不明的家伙砸坏,换成是她也要生气的。
阿贝尔苦哈哈地把碎玻璃渣扔掉,他眼神微动,没有制止,那里面都是空的,碎了就碎了。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身上的味道好杂……怎么什么种族都有,”这群现在混战打得不死不休的种族会在未来和谐相处?神明的鼻尖动了动,眉心紧蹙,“而且那只章鱼的味道最重。”
阿贝尔没意识到他话中的深意,坦白说:“能遇到快要灭绝的几个独苗苗,我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
“所以你把他们都收入囊中,像收集珍贵宝石那样?”高大俊美的神明俯身,眼里浮起说不清的趣味,居高临下赞美,“不愧是我的继任者,连特拉维都愿意为你折腰求爱。”
他那张淡漠的脸上终于露出近乎恶意的微笑:“要见见现在的他么?很有意思哦,保证你看第一眼就回去和他分手。”
在泥浆里打滚的章鱼,小姑娘肯定接受不了吧?神明满怀恶意地想,它黏糊糊又脏兮兮,偶尔还会发出狂躁混乱的低语,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她摇头拒绝。她没想那么多,只是直觉这时候的特拉维不是与她在一起后慢慢改变的特拉维,那人初见时的傲慢自大简直让她的好感跌入谷底,她可不是受虐狂,不保证这次见了他不先割他两条触手让他闭嘴——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把他的弱点摸了个透。
于是她说:“我的特拉维只有一个,五百年后的那一个。”
“啧。”神明直起身,似乎对自己好友的恋情坚不可摧感到颇为不满。他想了想,忽然又提起她说的事情,“你讲的那个故事……”
阿贝尔插嘴:“不是故事。”憋不住又提醒他:“你自己说漏嘴了哦。”
“好吧,”黑皮的青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态,从善如流地接话,“那么,我为什么要去制造一个机械生命?这种东西无趣又死板,只会遵循一个命令,对我而言一无是处,还是我嫌这个世界种族混战不够乱,给自己添点乐子?”
她嘟嘟囔囔:“说不定呢。”
“嗯?”
“我什么也没说。”
“很好,从现在开始,请你保持安静。”
神明还真的是,如传闻中那般随心所欲。
她偷偷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表面上不敢放肆。大概是神格只能同时存在一个,阿贝尔此刻身体里的所有力量全部沉寂,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在本尊面前乖巧地像个鹌鹑,让闭嘴就乖乖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