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九点头应了,他捻了捻胡须,起身道:“随我进来吧。”
说完这话,他便径自起身去了内室,回眸见顾九要跟进来,顿时瞪了瞪眼:“老朽看诊,从不准人围观,你别跟进来!”
顾念蓝胆小,见他如此凶,一时便有些害怕。顾九心知这些大夫都有各自的规矩,便放柔了声音安抚道:“蓝儿莫怕,让这个爷爷给你看一看,我们蓝儿以后就可以好起来了,好不好?小姑姑就在门口等你。”
被顾九劝了半日,顾念蓝到底不肯松手。
顾九一时有些为难,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孙伯殷先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那你也一并进来吧--那个老太婆不准进来!”
说的却是顾念蓝的奶嬷嬷了。
今日的孙伯殷似乎心情不大好,连带着口气也冲,顾九倒是不以为意,见他大同意自己跟进来,顿时喜着道谢,带着顾念蓝走进了内室。
不同于外室,这房中没有窗户,青天白日的,还点着一盏灯,且因着常年不见日光,隐约透着一股霉味儿。
孙伯殷随手熄灭了火石,而他面前的香龛内,不知什么香被燃起,一缕青烟升腾而起。
顾念蓝本就胆子小,见这房内昏暗更是紧紧地抓着顾九的衣服。
顾九也微微蹙眉,显然没想到一个大夫的内室会是这等模样。
好在那熏香的味道并不刺鼻,也算是将那隐隐的霉味儿散去了不少。
见孙伯殷拿了药箱过来,便安抚的拍了拍她,恭声问道:“有劳先生了。”
孙伯殷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将药箱放在桌案上,打开之后,淡淡道:“小丫头,伸出手来。”
顾念蓝怯生生的将胳膊伸过去,顾九则是握着她另外一只手安抚她。
只是不知是不是这房中的霉味儿太大,只待了片刻功夫,顾九便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就连孙伯殷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模糊:“这小姑娘的病可有些重,你且抱她去床上,待老夫给她施针。”
顾九闻言起身,却觉得脚下一软,幸的那孙伯殷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多谢大夫。”
孙伯殷意味深长的睨了她一眼,道:“无妨,慢着些,老夫房中可不大好走。”
只是他话音未落,目光突然定格在顾九腰间,旋即一把松开了顾九,声音里都有些发抖:“你是官家人?”
顾九只觉得头疼的有些厉害,迟钝的问道:“什么官家人?”
孙伯殷不知想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碰到香龛,内中香灰洒落一地,连带着香也熄灭了。
他仿若不知,只是指着顾九咬牙切齿道:“不是官家人,你怎么穿的起天蚕丝的衣服?老夫可是平生最讨厌官家人的,你为何不早说!”
顾念蓝早被他这模样吓得要哭,可一张小脸紫涨,却半分声音都发不出,只是回身抱着顾九,身体都微微发颤。
顾九连忙抱着顾念蓝哄着,她下意识想要发怒,听到对方的话,也只能忍着怒意解释道:“先生容禀,我娘家的确不是官家人,只是夫家从政,也并非有意隐瞒。况官家与百姓,难道不都是我西楚子民么,先生又何必拘泥于此?”
闻言,孙伯殷却是冷哼了一声,道:“那可不一样,老夫早有规矩,不跟官家人看诊的,你们这些当官的,可都是心黑手毒的!”
他说到这里,又眯眼打量了顾九一会儿,继而问道:“我问你,你夫家是哪一户?小丫头,这次你可要老老实实的说,别蒙老夫!”
顾九原就知道他的规矩,如今见他这模样,倒是有些担忧,万一他真的不给顾念蓝看诊可如何是好?
因此听得这话,倒也不再隐瞒,诚挚道:“实不相瞒,我夫君乃是明国公府世子,时任大理寺卿的秦峥。先前未曾跟您说清楚,的确是我的错。只是先生,我家却是清清白白,并无半分过错,况且,稚子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