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这是加什么了?”
“哦,葱、姜,还有——”
女子半侧过身子看他,乌檀长发垂落在臂弯间,其光可鉴。她一手支颐,笑意盈盈,“橘子。”
陆怀:……
没一样能听的。
见他脸色几经变化,难得如此精彩。尚芙蕖故意掐了嗓子,“陛下尝一尝嘛。”
这是南水州的一种饮茶方式,多用做醒酒。采叶做饼,用鼎、釜煮茶,用食碗饮茶。
陆怀未必喝的惯,可谁让他上次故意吓唬她?
…
从宣室殿回去,天色已沉,残阳染红兽脊檐瓦。尚芙蕖斜靠在步舆上,揉了揉微微胀痛的眉心,总觉心绪有些不宁。
京兆昨夜才下过雪,路滑难行。
宫人们特地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长道。几名抬轿的内侍轻手轻脚,放慢步子,生怕滑倒摔着她。
看她神色心不在焉,随行的杏儿开口道。
“娘娘,奴婢方才在外间等候时,听齐公公说,陛下昨夜让人取了贵妃玉印。”
但尚芙蕖没听到心里去。
陆怀就算现在直接封她作皇后也不奇怪。
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裹着厚厚斗篷的身影,她使了个眼色。步舆立时被叫停,杏儿伸手将她扶下来。
冰天雪地,梅枝横斜。
女子衣着素雅,淡的仿佛一缕要融入雪里的轻烟。
“梁美人。”
尚芙蕖喊了一声。
对方回过头。数日不见,竟清减不少。她没有抹粉也没有涂口脂,眉目间萦绕一抹疲倦,更添苍白脆弱。
印象中的梁思吟虽温和笑面,却从未表现出这般弱态。她像随时套着伪装面孔,等待一击必命的猎手。
尚芙蕖愣了愣。
不等开口,对方便先一步上前道,“舍弟蠢笨无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宸妃娘娘勿要见怪。”
她郑重欠身,主动捅破这件事。
雪色森冷,眸底几乎是藏不住的郁色。
尚芙蕖拢着手炉,“看样子,你弟弟的事你已经很清楚了。”
“他就是个蠢货!”
梁美人心思深,唯独对上这件事,兜不住的怒火。
她让了半辈子,要真是条龙也就算了,偏生是让给这么一滩怎么都扶不上墙的烂泥,叫人如何甘心!
宋家如今什么情况?那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徒有威风凛凛的外表。梁思诵倒好,戏台子倒了却急着往上凑。也不怕被砸死。
深吸一口气,她逐渐缓和下来,恢复平日见惯的那副模样,“我阿爹他们远在州郡鞭长莫及,又上了岁数头脑发昏不清醒,竟被这么个蠢笨小子哄的团团转,蒙在鼓里!”
先是贬低胞弟,为求情作为铺垫。
然后又一番话,将梁家那头和梁思诵切割开。
要真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就让他一人揽罪,尽可能保全梁家。
尚芙蕖看向她,没有说话。
梁家固然不在京兆,隔着千里要管住一个自幼被惯坏的叛逆期孩子,也确实不容易。可问题在于——
梁家真有狠下心和这个唯一的宝贝眼珠子,放重话警告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