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r“余雁归?”刘公子记得她的名字,却笑意一收,正色道,“那小姑娘倒真有才德,小小年龄聪慧过人,眼界与格局都非常人能比,但……你把朕当什么了,朕如何会对一个小姑娘抱有此等心思?”
孟寻答:“我也没说现在啊,您可以把她先接到宫里好生照顾着,等她长大呀,说不定将来还是一段能写到戏本子里的佳话呢。”
“这……”皇上微一愣,“表面上照顾着她,内心里动的却是不堪想法,这明明就是很可恶的事情,哪里成佳话了,此事不算重要,姑且不言了,若将来有缘能够再遇长大的余姑娘,再提不迟,其实余将军把徐燕来送走,想必已不会再有后代为皇后的意愿了,只是他本为忠臣,却白白担负了骂名,朕原是想补偿他,才要履行这承诺……”
他微一顿,看这一对新人,两人好半天没有说话了。
前尘往事大抵叫他们心里不大痛快。
他再看丝帕,叹道:“山岳江水惊澜生,布衣人家自悟;海陆天下丘陵起,妄言苍生无处;一梦拂事道寻常,愿留后人一顾;此曲叹人间,痴话已落,天长清,世分明。
这词,我听闻,原是穆荣所写,余将军从军,他送此词以作警醒,后来余将军将这词转赠皇叔,而后,皇叔誊抄在此,不知为何,又还给了穆荣。
他们三位也是幼年相识,兜兜转转,这话他们却无一人真正做到,穆荣想要在民间自在逍遥,却老老实实做了宫廷艺人,皇叔谋划多年想改变天下,却给百姓带来了更多疾苦,余将军忠臣良将,却留了后世骂名,皇叔既给你们起了这样的名字,大概还是希望,你们三个,不要再走他们的路。
我这位皇叔,且不管他原是何人,但未曾亏待你们,你们不必去介怀他的过去,也不必影响他在你们心中的样子,父王临终前说,莫以心论世人,若论心,世上便无一贤人,至于骆掌柜,穆家满门被他所害是真,他抚育你长大也是真,爱与恨,你自己来评判。”
骆长清沉思许久,回道:“功与过不能相抵,爱与恨也可不相融,他已经不在了,我记着他的好,但也会记着他的恶。”
对方笑了笑:“你如此想也有道理,我的话已说完,明天该走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岳澜道:“我当年中的是什么毒,如何被救回来的?”
“什么毒我也不大清楚,当时因为要瞒着先帝,理当不是太医署的人救的你,但想来皇叔找的这人医术也必然很高明了。”
岳澜沉默须臾,又问:“那么,听闻太医署有一位太医把好端端的人治成了猴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民间传言而已,莫要全信,那位陈太医在之前小皇子未能抢救回来的时候就被赶走了,好像是过了一两年,他原本留在宫里的徒弟突然得了病,就是你们所谓全身长毛的病,太医署没法子治,而就因为他是陈太医的徒弟,据说那陈太医又喜欢研究奇怪的药材,传出去的消息,就把这症状编排到他师父身上了,可是他师父明明早已经离宫了,不过这些传言我是不大信的,那全身长毛的小太监很快就消失了,可能死了吧……怎么,你觉得这跟你会有些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这位陈太医,我想我是见过的,而他徒弟,不一定死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岳澜笑了笑,转头看骆长清,摸她手心有汗,温声道,“关于义父,关于那些往事,你愿意从来不知道,还是,在了解真相后再来判断?”
她立即答:“后者。”
“既如此,就该有承受的能力,往事我们需要知道,但不应伤其事,而该鉴当下,毕竟未来才是我们要走的路,而我们早晚也会成为后人的历史。”
她微怔,须臾后莞尔一笑:“对,不必再来为此改变我们已经规划好的余生,他们所造成的后果,对后人带来的改变,都已然成定局,我们各自有着不幸,但也幸得那些前因,才有机会相逢,而我们相逢,那些不幸,又都有机会被改变。”
“嗯,正是如此。”他紧拉她手,目不转睛地看她。
对面的人轻咳一声,终于意识到自己打扰新婚夜了,他悠然垂眸:“你们赶紧回房吧,早生贵子啊。”
两人不过多推脱,夜本来也已经很深了。
门扉紧扣,红烛还在摇曳,四周归于平静。
可这边房中还有多事人,拉着孟寻小声道:“我跟你说,新婚夜多半是不成的。”
孟寻抬手想往他头上敲,忽然想起了他的身份,收回换成了个作揖的手势,但语气里还是隐有不悦:“关您什么事儿啊……您怎么这样肯定,为什么会不成?”
“新郎官不狠心,就很难成啊,你看你大师哥,像是会对你师父狠心的人吗?”
孟寻沉思了一会儿,又蹙眉:“管得宽啊您……”
清晨,阳光大好。
皇帝已走,这长清斋突然让人觉得,十分安静,十分美好。
孟寻下楼的时候,已见岳澜做好了早饭,四处看看,师父还没下来,他莫名想起昨晚的话来,凑到他身边,鬼使神差地问:“你们昨晚成了没啊?”
岳澜立即一筷子敲了过来:“管得宽啊你!”
他抱头后退,但见眼前人目光躲闪,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他顿顿脚,放下心来:这不是没问题么。
再回头,看女子从楼上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