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澜还没回话,倒是孟寻跳到了他面前,指着他道:“你又来做什么,趁着我们不在,还想欺负我师父啊!师父,他是不是又想找你麻烦?”
骆长清继续摇头:“他刚刚到,我也不知所来何意,还没问呢,你们就回来了。”说完于是又问了陈华渊。
陈华渊深深一叹,苦着脸道:“我是来认输的,不赌了。”
“啊?”几人困惑,“当真,不是一年期限还没到么?”
“是没到,但也只有三个月了而已,没有机会起得来了,我及时止损,总好过赔得更多,赌约结束,我甘心认输,你们要以我的样子来做画……那就随便吧。”
他倒是十足的诚意,几人放下心来,也同意了。
可陈华渊还是愁眉苦脸:“我想不明白啊,这明明是个很好的机遇,怎么会做不成呢,那常公子在京师开的器械化工厂都已经能扩展到其他地界了。”
“陈二公子。”岳澜回道,“器械化生产有利有弊,对于外地来说,他们需要纸鸢,可能就只是一时玩乐,怎么生产出来的,做工与设计如何他们不介意,可是但凡会到潍远县来购买纸鸢的,那就一定是看中咱们这儿的工艺,从这个角度来看,本地器械化生产,自是不能胜过手工制作的。”
陈华渊凝神思量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不懂纸鸢工艺的价值,但……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来看,一味不变,也不是好事啊,你们应该尊重传统,可也应该与时俱进。”
“所以当初陈二公子与我打赌的时候,我曾问过,是不是只要一年时间,那时候您信誓旦旦,其实……”岳澜笑道,“潍远县不是不会变,而是暂时不能变,如今手工工艺才站稳脚没多久,突然转变不是好事,但我也相信,它到了时候,会循序渐进改变的。”
“嗯。”陈华渊点头,“那到时候我还要卷土重来,肥水不留外人田,这个地方,我盯紧了。”
他的来意说完,便离去了,没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
三人围坐桌边,岳澜大致跟骆长清讲述了陆陵的事。
桌上的烛灯添了愁绪。
然外面次第亮起了灯,照着这整条街,淡淡流光之上是皎皎明月,散落天涯的人,若能举目共赏,也不枉曾经相识。
还没吃完饭,隔壁掌柜听见了这儿的声音,踱着步过来了,一进门就斥责:“阿寻你舍得回来了,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久的字画,到现在还是没长进,就这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叫我怎么放心把春风顾交给你啊?”
孟寻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有事吗,慢慢来,不着急呀。”
“你是不着急,我这一把骨头了,培养个徒弟容易吗,哎,你真是……我重新开的唐派纸鸢,那边学徒一个顶一个的有用,我挑继承人都挑的眼花缭乱了,再回头一看你这儿,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边是自愿来学的,我是被逼无奈的,能一样吗?”孟寻小声道,“在你死之前,我保证都学会,行了吧?”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他一面说话,顾掌柜一面问着。
他一不留神,无意把那后一句话给抬高了声音。
在场坐的另两人当即惊呆。
而顾掌柜已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咒我死是不是,你找打啊,哼,别怪我埋汰你,你这态度,怕是真到我死了你也学不会。”
他说这话忽而忧伤起来,又踱着步往回走:“我还是早点想后路吧,不能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啊,哎,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啊……”
他走出了厅堂,孟寻还在原地呆立着。
好好的吃着饭,这人跑过来一通责备,最后连世道艰难都出来了,都哪跟哪啊?
“我明儿去好好学不就是了。”他嘟着嘴回头,看那两人正戏谑望他。
而他还没来得及回一个鬼脸过去,那两人又正了脸色:“阿寻你不喜欢画画,不妨直接跟顾掌柜说说算了,免得耽误他的时间啊。”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怕他更生气,诚然画画我是不喜欢,但不喜欢也可以逼着自己喜欢啊,而且谁说不喜欢就学不会了,我还就不信了,凭我脑子,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好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