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有空,就送我一程吧。”刘墨又笑。
他随他行至京师之外,落日正好将余辉洒在荒芜旷野上,马车卷起尘土飞扬,吱吱呀呀放缓了速度,岳澜跳下车,向里拜了一拜。
里面的人没有下车,车夫鞭子一扬,那马车走进暮色之中,只剩模糊背影渐渐远去,直至变成黑点,到最后,那一抹黑色也再看不见。
岳澜默默转身,抬衣袖挥散眼前尘土。
衣袖落下,见一人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他没有太多惊讶,上前叩首行礼,而后与来人并肩,徐徐往回走。
“没错,是朕决定留他一命。”皇上道,“原本是不打算留的,你的选择,也是朕的决定,可……到底听了你一些话,叫朕有些感慨。”
“草民不记得说过什么。”
“在你眼中,陆陵才是你的亲人,你愿意给你的亲人一个机会,你舍不得他死,那么于朕看来,刘墨亦与朕一同长大,我们也曾如你们一样,何况,我们本就是真正的亲人,那么……朕也给他一个机会吧,平心而论,我又何尝舍得他死呢?朕派他所去之地险恶,让他自生自灭,此生不会再召回来,朕已说过,死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但愿,他刀下亡魂能够瞑目,不过朕为他留了一丝希望,那冒你名的一纸‘生’,望他能够有些悔悟。”
岳澜再行礼:“皇上圣明。”
又说了许久闲话,已至城门口。
暮色下的京师依旧熙熙攘攘,炊烟寥寥,散在来来往往的吆喝声中。
孟寻牵马等在路边,已是百无聊赖,拔了根草须咬在嘴里,见他们过来,连忙兴奋招手。
皇上又想起什么,伸手一拦身边要走过去的人:“你是否要见一见母妃?”
岳澜道:“既然未曾谋面,那就继续不见吧,怕是见了,会惹不住多了些牵挂。”
“好吧。”对方点头,“那你们走吧,若有机会,希望再见。”
岳澜却不想再与朝堂之事有任何瓜葛,他回道:“若非生意上需要,草民可能不会再来京师,而即便因为生意而来,想来也没什么机会与皇上您相谈。”
对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无妨,你们不来,朕说不定还会再去潍远县,也许啊,下次正好能赶上那小子成婚呢。”
他往孟寻指了一指,正好孟寻瞧见,蹙眉嘀咕:“怎么回事,还聊到我头上了吗?”
而岳澜也回头看看孟寻,暗想潍远县合适的姑娘差不多都被他招惹完了,他什么时候成婚,那可真说不好。
他向皇上回道:“您若是等着去参加阿寻的婚事,可能……够等。”
马蹄声疾,回到潍远县的时候,正好又是个傍晚。
潍远县因为地方小,人却多,看上去,反而比京师的黄昏还热闹,两人打马走在街上,随时有人与他们招呼,他们在此是置身于其中的,不是外人,也不是看客。
行至于长清斋,却见有一人在内。
身量颀长面如冠玉,正是陈华渊。
岳澜一个箭步闯进去,先拉起在桌前坐的骆长清:“师父,你没事吧?”
骆长清摇摇头。
陈华渊却鄙夷看他:“为什么还叫师父?”
这称呼习惯了,哪里那么容易改口,而且,既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何必非要改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