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华”呢,这是他原本的名字吗?
他惶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颤抖着向面前瞪大眼睛的人喃喃念道:“那天我跟王公子喝多了酒,衣服随便一脱躺在了一张榻上,第二天他要去纳卷,早上起晚了,时间紧迫,他随意抓了配饰携带,我们都没有细看……直到晚上宽衣时,他才发现拿错了我的东西,那天晚上他就已经还给我了……”
陆陵随着他惶恐起身,将那玉佩拿在手里看:“所以,这东西是你的,你……”
“我是我爹捡来的,我爹说我今年应当二十有一,我其实与王公子一般大的,我其实……”这一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生怕这只是美梦一场,一旦点清,梦就碎了。
陆陵没比他好哪去,他也瑟瑟地,支支吾吾:“其实,你……才是我师父的弟弟?”
但听此言,小风浑然一震,他大口地喘着气,郑重又虔诚地点头:“对,我才是她的亲弟弟,她认错人了,我才是,我是她弟弟,她是我姐姐!”
他说到姐姐二字,情不自禁笑起来,跳起来往外跑:“我要去找姐姐,我要见她,我要告诉她……”
雨帘遮挡不住他雀跃与焦急的心,他顾不上拿伞,冲入雨幕之中,在这迷离的长街上踉跄奔跑。
留在屋内的人刚从震惊中回过神,佯做气定神闲地一叹:“急什么,师父又不是不回来了,她送完……”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冷汗浸了手心,“不,不行,现在不行。”
他撑起一把伞,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出去。
小风不知道王瑾玉住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几人往哪个方向走,即便是知道,他也一定找不到,他向来不认路。
他在雨中狂奔了半晌,衣襟与发丝滴落水滴连成了线,他跑不动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抬头,发现自己还在这条街上。
也许是压根就没走出去,也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回来了。
于是陆陵举着伞,没走太远,就追到了他。
陆陵在他面前一挡:“小风,你……你现在不能去找师父,我们先回去吧。”
“为什么?”
“为了……你就当帮我一把。”他将伞举至小风的头顶,任雨水打湿自己的眉眼,他的眼中带着乞求,却又隐忍着坚定决绝。
他的官职还没正式确定下来,他还需要王瑾玉再说好话,还需要胡大人拍板定论,王瑾玉以为自己是他的师叔才如此热心,胡大人以为他与王瑾玉是家人才如此上心。
这个节骨眼,难道要让他们知道,他其实跟王瑾玉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么这些天的期待不就泡汤了?
要是没有希望也就算了,既然有了期望,谁也不想要落空!
身边人都道他一片赤子之心,可他自己知道,他终归没那么大度,他苦读数载又如何能接受一番辛劳都白费?
他明明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得贵人相助,继而平步青云!
“小风,就差这么一点点了,你只不过是晚一些时候再认亲罢了,而我的前途,就有可能会彻底改变!”
小风木讷地听着他的话,抬头看着自己头顶上的伞,迷惘地点了一下头:“好吧,听你的就是。”
其实耳边哗啦啦的雨声叫他听得一知半解,他没能理解陆陵的难处,但他信陆陵,这人请求他晚一些时候再说,那就晚些时候吧,至于为什么,没必要问清楚。
“那我们回去吧?”陆陵道。
他摇头:“不相认可以,但我现在想见我姐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见她,我不回去,我还是要去找她。”
再见她,当是另一种情感了,他一想,就觉得心中无限暖意,连周身的雨都化成了霓虹,丝毫不觉冰冷。
陆陵心知师父还与王瑾玉在一起,怕他们一碰面就有变:“你若是不知道她在哪儿,就先回去吧,何必漫无目的瞎转,说不定师父人已经回了。”
这个想想也是,小风犹豫了一会儿,听了他的话,慢慢往回走。
可是骆长清并没有回来,岳澜也没回。
小风被雨淋生病了,裹着被子在床上打喷嚏,昏昏欲睡却不肯睡着,但听个动静,总要伸头去看一看。
只是这夜任他如何翘首以盼,要等的人始终没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