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早就备好了契约文书,梁生和陈掌柜又一番商议,在文书上修修改改,才各自按了手印。
等出胭脂铺的时候,天色已经向晚,街上稀稀疏疏点起了灯笼,月色朦胧将街上繁华笼罩在无边朦胧里。
梁生捧着文书,一脸苦瓜相,心里盘算着店铺亏损数,跟着薛朝暮在街上闲逛,耷拉脑袋,无精打采。
薛朝暮在胭脂铺外小摊上兜兜转转,挑发钗选手帕,但没有一点要买回去的意思。
梁生探头试着道:“夫人若是有喜欢的,尽管选了去,小人出门带了钱袋的。”
薛朝暮却微笑着摇头,她目光并不在这摊面上,而是徘徊在胭脂铺大门外。
约莫半个时辰,梁生跟在她身后实在逛得头昏脑涨,他拿捏了好一阵言辞,才试着道:“夫人,这生意做下去咱们店里可就赔死了,那这今年的账可就。。。。。。”
梁生话没说完,薛朝暮突然往街角行去,连手中一块玉佩都没来得及放下。
不远处,一男子带着斗篷疾步行走。
他身形并不出众,斗篷遮住脸,属于扔在大街上就会淹没在人群之中的。
不过他腿上似乎有旧疾,就又比常人容易辨认些。
他深深低着头,径直往前走,等走到一个幽静的小巷转弯处,他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梁生忙扔了银子在铺面上,小跑跟过来,见状霎时变了神色,颤颤巍巍道:“夫人,这这这这莫不是闹鬼了吧,咱们一路跟过来,这这人呢?”
薛朝暮环视一周,抬步往一条黑魆魆的巷子里走。
“夫人这巷子这么黑可不敢去啊,夫人,夫。。。。。。”
薛朝暮恍若未闻,她身影没入深巷中,梁生进退都不对,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深巷少人行,但此时正有两位姑娘立在巷中。
华阳手提一盏灯笼,见他跟进来,向他招手:“梁生,你来认认这人是谁?”
梁生不敢怠慢,疾步向前,但走到跟前又有些心里发怵:“这,这莫不是死了吧?”
华阳不耐烦道:“啰嗦什么,让你来看你只管看就是了。”
梁生忙应答一声,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看,三道影子落在一盏孤灯旁,黑暗将巷外繁华同深巷寂寥隔绝。
梁生凑上去端详了半晌,真像见了什么活鬼,手撑着地连连后退,磕磕巴巴道:“这这这不是王掌柜吗?他不是被驱逐出京城了吗?举家都迁走了啊,怎么在这里啊!”
薛朝暮冷笑道:“你可看清楚了,这真是王掌柜?”
梁生坚定点头:“我绝不可能看错,从前我去结账的时候,他常坐在店里,不过我们从来只是点头招呼,没说过话,不然我听着声音,刚才在胭脂铺就认出他了。”
梁生细想了想,“没听说王掌柜有腿疾啊!”
薛朝暮手指蜷在一处,指甲嵌进掌心,唇角冷笑愈重。
王掌柜当初是没有腿疾,他这一双腿,是在状告她哥哥的时候在牢狱里被打残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
陷害薛彻的王掌柜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反而摇身一变,改头换面,成了自己手底下店铺的新主人。
王掌柜,陈掌柜。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京城胭脂铺的顾客都是固定的,轻易并没有什么变动。
何故薛家事发后,王记胭脂铺就突然备受青睐,引人喜爱?
胭脂铺易了主,新掌柜首鼠两端,不肯露面,行踪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