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请的名帖送到陆府时,萧湖茵已经被放出祠堂,她跪在下列,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去!”
那来传话的小内侍见萧湖茵举止无礼,心中不满,面上仍旧恭敬:“贵府大公子没有官职,大夫人原本是不能进宫赴宴的。但薛婕妤对大夫人送去的生辰礼很喜欢,就求了陛下的恩典,盼着见一面夫人呢。”
陆大夫人得了薛晚秋青眼,薛晚秋又正得圣宠,小内侍更是不敢轻慢。
他笑着对薛朝暮道:“婕妤人和善,对咱们这些奴才也是多有体恤的,夫人只管收拾妥当入宫,无有不妥的。”
薛朝暮客气地应了,环着臂坐到圈椅上,看陆怀远给小内侍塞了银子,小内侍眉开眼笑地离开。
“我以为陆大人如九天谪仙,没想到也会打点内侍?”
陆怀远笑着把钱袋交给区明:“我以为嫂嫂一片诚心,没想到古琴是噱头,另有所图。”
“巧言善辩!”
“谬赞了,怀远愧不敢当。”
薛朝暮看着他干瘪的钱袋:“陆大人还有钱打点关系,看来并不是说的那般穷困吧?”
陆怀远却笑道:“嫂嫂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这才有些闲钱,是多亏嫂嫂。”
“家里蛀虫何止萧湖茵一个。”薛朝暮冷笑道,意有所指,“这才刚开始,陆大人等我挖去腐肉,撕开伪面,再来赞我不迟。”
“好啊。”陆怀远眉眼含笑,“怀远翘首以盼。”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刀枪剑戟都像戳在一团棉花上!
薛朝暮拂袖要走,陆怀远却从后面叫住她:“嫂嫂要回院里吗?我看大哥离开的时候,神色不豫。”
薛朝暮转身:“陆大人如今不查案子,也不管账本,管到我头上来了?”
“不敢。”陆怀远轻轻笑着,那双眸子清和温顺,像是天边干净甜软的卷云,勾着二月浅淡的春色。
“只是日后还要仰仗嫂嫂辛苦撑起家务,多说了一句,是我唐突。听说华阳姑娘最近不在府上?”
“知道唐突还问?”薛朝暮没好气道,“少让你身边那个愣头小子在我院子外面晃悠,每次都不知道拿的什么玩意儿,喂得我的鸟现在都挑食了!”
陆怀远笑出声,倩影已经走远,话里是斥责,更有几分负气的意思。
他招招手,区明从房檐上滚下来,挠头道:“公子,我就喂了点小虫子,再说,那本来就是我养的雀儿。。。。。。”
薛彻来陆府的那日,他缩在树上都雀儿玩,谁知竟看到大夫人正偷听公子和薛大人讲话,情急之下才把雀儿丢出去,想借此警示大夫人。
他后来还想着去找,哪曾想大夫人把这雀儿带走,自己养起来了。
陆怀远温声道:“不是问你这个。华阳最近不在府上,我看大哥今日情绪不对,你多看着点儿,别闹出什么事。”
他想了会儿,对已经跑到院门外的区明又嘱咐一句:“大夫人不高兴了,虫子以后不要喂了。”
三日后,薛朝暮和陆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陆怀远策马在前,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朱雀大街,往宫门行去。
她只见过老夫人一次,老夫人年过六十,身子却十分硬朗,平日里不苟言笑,也不多过问府中事。
但府中人对老夫人的敬畏却分毫不减,她更像是一尊佛震在府里,是陆家定海神针,有她在,人心归拢,陆家就不会乱,更不会倒。
薛朝暮上辈子最怕看到这样规矩严谨的长辈,此时坐在车里,老夫人闭着眼不开口,她却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煦和,你嫁来也有几年了,看着怀远怎么样?”
马车里静谧被打破,老夫人突然开口问她。
她对陆怀远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评价的。
但当着亲娘骂儿子的事情,还是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