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愚蠢!”沈戮颤声大骂,起身就要下榻,可惜肺腑疼痛难耐,他只得紧紧地抓住纱幔,才能避免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
“陛下息怒,这都是朝臣们团结一心的决议。”容夙火上浇油道:“更何况,陛下平日里也没少照拂着下官,如今陛下有难,下官又如何坐视不管?还请陛下放心,下官总归是容家血脉,有家父定江侯在生前的教诲,下官一定会为了沈家朝的社稷万死不辞的。”
沈家朝……
他这天下如何还能姓沈?
“沈家……怕是要改姓成‘容’了!”沈戮咬牙切齿地瞪着容夙,“寡人问你,这是不是她的主意?”
容夙困顿地望着沈戮,明知故问道:“陛下,下官愚钝,不懂‘她’是何人。”
“你休要和寡人装傻充愣。”沈戮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你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寡人先前还在疑惑,凭她独自一人,如何能把宋珩害成那般?必要有人为她瞻前马后,还要搜集了许多物证……而傅礼又才刚刚起步,朝臣如何会把他放在眼中?不过是枚顶罪的棋子罢了,只因有你容夙在她身后帮衬了所有!”
容夙仍旧是不肯承认,他只是站起身来,唤宫女道:“没听见陛下在大吵大闹吗?药呢?还不端进来喂陛下服药!”
宫女得令,立即又端进来一碗新的药汤欲上前。
沈戮暴怒道:“谁敢!”
宫女们瑟瑟发抖,自是不敢凑上前去。
容夙则是接过那碗药,用手指蘸了一下,试了温度,笑道:“不烫,刚好,陛下快服下吧。”说罢,他走近沈戮,一把掐住沈戮下巴,将整碗药都灌进了沈戮嘴里。
想来这药不喝的时候,身子还没有觉得不大爽快,连日里喝得多了,沈戮反而连床榻都下不去了,这会儿连喝两碗,他整个人都开始晕眩,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容夙扶他躺下后,抓起他的手,低声道:“册封礼倒是免了,可这旨意文书,还是需要陛下的亲手印记的。”
红泥按下,沈戮的指印落在了容夙带来的册封书上。
这次到是实打实的容丞相了。
容夙满意地端着手中的红绸册子,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
恰逢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容夙闻声回头,一抹婀娜身姿映入眼帘。
沈戮也吃力地侧过头,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容妤的身影如雾似幻,她走近榻旁,以一种漠然的眼神注视着他。
可沈戮却好似终于感到了欢喜。
她还是来看他了。
哪怕就这一眼,他也觉得足够。
只不过,从她那冷漠的没有半点情意的眼里,沈戮是当真明白了,她恨他。
这份恨意,不曾被他的爱意所感化。
沈戮不懂的是,她已经和他生了三个孩子,成千上万次的床笫缠绵中,她也是在他身上摇曳颤抖,那些都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而他也近乎所能地去满足她想要的所有,为何她还是忘不掉过去?为何还要恨他入骨?
他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她忘却杀父之仇?
“明明……是你父亲害寡人在先……”沈戮气若游丝地说了这句后,便沉沉睡下了。
容妤抿紧了嘴唇,他的这一句竟令她心中产生了动容,而这动容又被容夙瞧见,他怕她会改变主意,便抓住她臂膀,压低了声音道:“妹妹,你来这里做甚?不是说好了么,待我拿到他的亲笔之后便回朝宣布了丞相一事,你突然造访可不在咱们商议的范围内,莫非……你是对他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