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姑娘是个心善的。把话说完,轻地咬了咬下唇,提醒道:“园子里的姑娘们都知道你能进杜府,是老昌王来杜府拿的帖子……”卫云幽自打进了杜府,由丫鬟引进园子里,她便知道自己是被孤立了。杜府是给了帖子,不过是看在老昌王的面子上,至于卫大小姐是谁,不重要。倒也不是逢高捧低,而是一贯如此,高门大户里的规矩,有人既是坏了规矩,本又身处弱势,就怨不得别人不理不睬了。不理不睬,倒也好。最怕还有人过来踩上几脚。卫云幽离了卢氏,没有卢氏给她能攀高枝,便是嫁给皇子、王爷都可以等自我催眠的话,卫云幽的脑子还是清醒的。面对孟家姑娘的提醒,卫云幽福了福礼,道:“云幽多谢孟姑娘的提醒,孟姑娘自去忙吧。若因云幽而连累了姑娘,就是云幽的罪过了。”唉。孟家姑娘轻地叹息了声。如此温婉,又处处替人着想好姑娘,难怪当年宁远侯府的肖夫人相中做儿媳妇。说来都是她那个拧不清的兄长,连累了嫡亲的妹妹。这些话,孟家姑娘自然是不会对卫云幽说的。两人仅此一次见面,可没有到交心这一步。福了福礼,孟家姑娘便随丫鬟绕到另一盆白菊边欣赏。卫云幽站在原处微微停顿一下,压下心里的苦涩,也跟着慢慢走过去。她走得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又不小心撞了谁,会是占了谁的道,抢了谁的位。“卫二,你快过来盆粉菊,丝丝蕊蕊可真好看。我库房里有件粉菊头饰,明儿我差人送给你,你生得侬丽,又肤白,戴着定是好看。”是丹华郡主的声音,明朗、愉悦,一听便是日子过得极为顺心,万事不愁的。“卫二小姐,来,到我跟前看,能看得更加清楚。”是杜府长房女嫡出的杜五姑娘,杜大夫人老来得女,很是受宠。这会儿亲自牵了卫姮的手,拉到自个跟前,亲昵地说起了话儿。卫云幽不禁轻地揪紧手里的绢子。也不知道姮妹妹何时与杜五姑娘好上了。“五姑娘,我与郡主都不太懂花啊,草啊,瞧着这粉菊只觉心生欢喜,你若让我吟诗作对几句,可真真让我为难。我这人,委实没有什么擅长,只怕要扫五姑娘的兴头了。”卫姮站了好位儿,细细打量过后,如实说出了心里话。今日过后,她知晓自己的名儿会出现在上京高门大户贵女的请帖里,与其日后被人拉着吟诗作对,不如趁大伙都在,早早告之她的不擅长。他日再有人拉她出来说什么诗啊,词啊,摆明就是在为难她。杜五姑娘抿着嘴,笑道:“卫姑娘你啊自谦了,莫不是我早早姑姑哪儿知道卫姑娘的厉害,今日啊,可真要信了卫姑娘的话儿了。”旁边的杜七姑娘接了话,“可不是,姑姑与我们说,卫姑娘好生厉害,识得百草,治得百病,头晕发热、口干舌燥都会瞧呢。”这又说到丹华郡主知道的点上了。听到杜府两位姑娘夸着卫姮,好比夸了自己都要高兴。也跟着加入夸赞,“那你姑姑好眼光,我与你们说啊,我原先也是这儿痛,哪儿痛的,自打吃了她卫二给我的方子,我觉着身子骨轻快到骑上一天马,都不嫌累。”有心的姑娘们一听,便听出些不一样了。姑娘家的怎么可能会这儿痛,哪儿痛呢。最难受的,也只有来小日子的时候了。瞬间,贵女们都围着的卫姮。卫姮是被夸到有些头大,便道:“……姮随父亲在边关时,略学了些岐黄皮毛……称不上精通……”话音刚落,庑廊尽头那边,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突然惊地“哎哟……”了一声。“怎么了,怎么了?”“有蜂子,我被蜂子蜇了一口,好疼……我的脸,好疼……”“明珑,明珑……”是明家的姑娘,正要看那盆开得重重叠叠的黄菊时,正好,一只蜂子也飞过来,明家姑娘低头那瞬间,便被蜂子给蜇了。蛰的还是脸。可把她身边的小姐妹们吓到了,“快,快请府医过来……”赏粉菊的一位贵女,显然与明家姑娘关系不错,轻提裙摆往庑廊尽头小跑。没跑几步,她急急转身,道:“卫二姑娘,你不是懂岐黄术吗?你快过去帮明珑看看……”那可是脸啊!蜂尾针有毒,又是大热天的,稍微一个不慎,便能在脸上留疤,明珑就破相。这会子,卫姮自然是不会推辞。卫姮对杜五姑娘道:“五姑娘,你稳住贵女们别慌,当要心蜂子再蜇人。我去给明姑娘瞧瞧。”“七妹妹,你来安抚小姐妹们,我随卫姑娘过去瞧瞧。”眸色微暗的杜五姑娘飞快叮嘱,杜七姑娘立马微微颔首。两个虽是堂姐妹,但极有默契,由杜七姑娘先稳住粉菊、白菊这边受到惊吓的贵女们。黄菊那边,由园子里的妈妈们护住了诸家的贵女。随卫姮一道疾行的杜五姑娘声音轻又快,提醒道:“明姑娘是辅国公的孙女,原本是要和威远侯议亲的,但平章侯的姑娘也瞧上了威远侯,听说还求到了宫里贵妃娘娘跟前……”平章侯是贵妃娘娘的兄长,瞧上威远侯的则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正是因为她的插一脚,使得明珑和威远侯的亲事暂且搁置。不过,威远侯也是个有骨气的,直接上奏去了边关,临行前给明珑留了信,此生非她不娶。而这门婚事,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圣上。就要看圣上会不会依了贵妃娘娘,为平章侯的女儿赐婚了。“平章侯家的姑娘骆令月也在……赏菊招蜂,还蜇了贵女的脸,姑娘,此为我杜府赏菊宴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是将话,说得极为清楚了。也许,明珑的脸被蜂子蜇一口,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都是我害了你,把你给架上了。”杜五姑娘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着急。这两家较劲,可不能把姑姑的救命恩人卫二姑娘给牵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