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管事问到冷汗淋淋。擦了擦额边的汗水,恭敬回答,“回夫人,老爷以往也是这般支银钱的,小的,小的以为夫人知道。”卫大老爷每次走公账,确实会提前告诉卢氏一声。卢氏呢,自打与二房两府合一,账面上的银钱一日比一日涨进,再不需要过以前精打细算的清贫日子,也跟着奢靡起来。故而,卫大老爷每次需要支银子,说一声便成。偏偏,她犯病的时日,连支五日共一千两银钱,无人同她说一声,自然来气。她可是当家主母,如此大的花销怎能不过她的手呢?夫妻之间的事,也不好当着下人清算,卢氏忍着气,严道:“往后老爷支银子,必须经我首肯!”“如果再有下次,你自个回头把银钱补上!”账房管事连连应下,又慎之又慎地问道:“如果老爷一定要呢?小的该如何是好?”让他补?他一个账房,每个月几两月钱,老爷每次支用一百、二百的银钱,他拿命都补不上。唉。自卫府成了勇毅侯府后,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老爷、夫人也一日比一日难伺候,神仙打架何苦为难他们下人呢。他啊,该另寻下家了。账房管事断文识字,签的都是活契,到了年限可自行离去,也可继续与主家继契。卢氏淡声,“着人来寻我。”“是,夫人。”有了这话,账房管事也就放心些了。万一老爷要强取,他便可以说是夫人发了话,小的们全是听夫人办事。卢氏一页一页翻后,翻到上月二十六大宴,上面全是空白。这账,不对!“二十六日大宴人情往来呢?”卢氏圆润的脸庞锋芒毕露,目光更是厉芒乍起,“为何没有入库、记册!”她可是记得,那日好些送礼的!贺知章、罗氏两夫妻更是送了一株好大的红珊瑚,她还打算届时取出来,给云姐儿做嫁妆!难不成是账房贪去了?单手狠地一拍八仙桌,眼神更凌厉了,“说!是不是你们动了手脚!”骇到账房管事‘扑通’跪地,大喊冤枉,“夫人,这这,这是侯府的账面,没有经大房啊。”卢氏勃然大怒,“混账!两府合一,账面共理,什么时候分了大房出来?把大宴账簿给我拿过来!”岂有此理。没有让她插手大宴也就罢了,费银钱费人的事儿,不干也罢。大宴的进项还把大房排在外?反了不成!如今可是两府合一!账房管事都快哭了,后背、额头的汗水冒了一层又一层。“夫人,既不是过的大房账房,账簿自然不在小的手里啊,应该是在青梧院。”青梧院,姮姐儿!好啊,好啊!她眼里是越来越没有她这个长辈了。此事必须得趁早解决,不然,她给云姐儿瞧中的几样贵重嫁妆,一件都别想拿到手。“去请二姑娘过来。”于妈妈轻声道:“夫人,二姑娘这几日都会留在宗子府上,陪七夫人。”气糊涂了,倒把姮姐儿没在府里给忘了。卢氏单手紧紧握着炕几边缘,握到手骨狰狞,过了一会儿,疾声,“老爷呢?老爷在哪里?请老爷过来。”卫大老爷卫宗耀也没有在府上,而是悄悄一个去了济世医馆。“……大人是心肾不交,肾,水藏也,心火藏也,心必得肾水以滋润,肾必是心火以温暖,如人惊惕不安,梦遗精泄,皆心明不交之故。”卫宗耀听到面色难看,匆匆道:“大夫,劳你直接开方吧,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男人,行房不成,本有失颜面。还被人嚷嚷出来,万一隔墙有耳,岂不闹到人尽皆知?坐诊男方的大夫也不惊外,捋着须,沉思一会,掖袖,提笔、沾黑,写下药方。边写边道:“此药方制成蜜丸,早晚温水连服三月,保准大夫重振雄风。不过呢,此蜜丸切记一次仅服一丸,量适可适心肾,量多同房时易患马上风。”“好好好,明了,明了。”卫宗源干咳着挪了挪身子,只想快点走。隔壁诊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表哥,我此去多则三月余,少余两月,最晚九九重阳登高日回上京。”少顷,又传来一道颇为清冽的儿郎声音,“此次路途遥远,你好生照顾自己。”这声音……卫宗耀倏地起身,这声音,怎么那般像之前入住听澜院的贵人?“吱咯——”有人开了房门,一深一浅两道脚步声响起。这是要离开了。还想细细一听了卫宗源飞快往外走。他得看看那贵人是谁才成!“哎哎哎,大人,您的药方,还有诊金。”道骨仙风的大夫飞快走出案桌,那身手,可比有富态的卫宗耀矫健多了。说来迟,那时快,眼看卫宗源要把门打开的刹那,手腕被大夫握住了。“大人,药方大人拿好,诊金一两银子。”卫宗耀急得很,“诊金我会给我,你快快放开我。”脚步声越来越远,还下了木梯,朝楼下走去了。再不走,他可追不上贵人了。大夫也是个犟了,“大人,您的病方是大事,办了这件大事,才能更放心去办另一件大事。”看了方子,又逃诊金,莫不是来济世医馆诓方的同行?卫宗耀又气又急,从袖子里胡乱掏出几两碎银子,全塞到大夫手了,“给给给,全给你!”大夫接了银钱,笑着把那方子给了卫宗源,“大人,好走。”卫宗耀抓过方子,飞快拉门跑了出去。全然没有发现大夫等他走后,微微沉了脸。凌王确实一直在请宴二爷寻找解毒良方,并无欺骗圣上。大夫转了身,收好一切物什,从后门离开后便往宫里赶去,他得趁宫中落匙前,进宫见圣上。禁庭耳目走后,后门重新打开,夏元宸与公孙宴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人似乎并不知道在两人说话的隔壁诊间,有禁庭耳目离开。“走吧,我送你出城门。”马车驶过来,夏元宸在公孙宴不解的视线里,先一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