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鱼儿上钩了赵昊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复又轻抚手中的江南地图,看上去是在寻找着什么。此时,宋端面带谄媚之色,趋步上前,躬身言道:“大人您欲往何方?”“老夫虽非生于江南,却年年穿梭于此地,水路之熟稔,犹如归家之路。”“大人但有所问,老夫定知无不言。”赵昊闻言,心中暗自诧异。此老儿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倒也不失为马有福所倚重之人。然他面上却微露不悦之色,轻蹙眉头,温言道:“宋老,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过一介行商,怎敢妄称大人?”“在外行走,还是以‘赵公子’相称更为妥帖。”宋端闻言,慌忙自责,轻拍额际,连声道:“哎呀,是老夫失言了,赵公子勿怪。”“定当嘱咐手下人等,铭记于心。”赵昊见状,无奈摇头,却也收起了手中的地图,转而询问道:“宋老既言水路熟稔,那么请问,此番黄河泛滥之地,究竟在何方?”宋端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方道:“赵公子,此事老夫实难言清。”“黄河浩渺,泛滥之处瞬息万变,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预知。”“公子,我知。”正当此时,一旁传来一女子清脆却略带哽咽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樵子眼眶泛红,泪光点点,却强自镇定。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纤纤玉指,向东方轻轻一扬,“决堤之处,乃距此百里之遥的洛川口,昔日沃野千里,今朝已成泽国。”“月余之前,更有十一村落,尽数淹没于滔滔洪水之中。”赵昊闻言,目光深邃,细细打量着方樵子,心中暗自揣摩。她那双眸中,似有无尽幽怨,又如受伤小鹿般楚楚可怜。同时不知为何又有一种没来由的矜持劲儿,像是忍着不让自己哭般。赵昊心生莫名之感,难以自持。宋端见状,生怕失了风头,急忙插话道:“赵公子,您莫非真要前往那凶险之地?”赵昊神色坚定,缓缓言道:“正是。不然我问你作甚?”宋端闻言,面露忧色,劝道:“公子三思,黄河之水,汹涌澎湃,非我等寻常船只所能驾驭。”“即便是秋冬之际,亦是风高浪急,更遑论此时盛夏,一场骤雨,便足以令船只倾覆。”赵昊闻言,沉吟片刻,眸光微敛,遂向宋端拱手道:“宋老一番良言,我铭记于心。”“劳烦您老速去召集众伙计,筹备启航事宜,吾等即刻前往邻城堰沽府,再作计较。”宋端听到自己被夸了,被重视了,被命令了,连连应声:“哎好好好!”“老夫这便去安排,堰沽府之地,老夫颇为熟稔,公子但请放心。”言罢,宋端转身匆匆而去。心里都在盘算着,难得这辈子有机会遇到这么个达官贵人,这要是攀上了,后半辈子岂不是也不用给别人跑船了?赵昊深吸一气,缓缓登上船头,思绪纷飞。如何抵达洛川口,及治水之策,皆在心头盘桓。突然,赵昊停下了脚步。一侧之方舟子,目光灼灼,未曾稍离,令赵昊心生好奇。“方姑娘,尔何不随先前饥民,投奔张六奇?”“姑娘亦是江南儿女,且令尊名望显赫,定能得善待。”赵昊温声问道,言语间透着几分不解。方樵子轻启朱唇,声音清越:“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心存一愿,欲报公子之恩。”赵昊闻言,眉头微蹙,忆及方才之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吾不过举手之劳,姑娘无须介怀。”方樵子摇头,坚定地说:“家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虽言轻易,于我而言,却是重如泰山。”“小女子虽不才,但对江南地界了如指掌,风土人情、历史典故,乃至那些贪官污吏之恶行,皆有所闻。”“或可助公子一臂之力,清除奸邪。”赵昊见她言辞十分恳切,但他心中却有疑虑。“姑娘执意如此,昊自当领情。”“只是,姑娘为何要提及贪官污吏?”方樵子闻言,神色一黯,终是坦言:“公子慧眼如炬,小女子实难隐瞒。”“家父为人清廉一生,却遭奸佞陷害,含冤而终。”“小女子恳求公子,若真乃朝廷使节,望能彻查此案,严惩奸臣,以慰家父在天之灵。”言毕,方樵子眼眶微红,膝下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誓言旦旦:“公子若允此诺,小女子愿以身相许,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赵昊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方樵子,温言道:“姑娘快快请起,此等大礼,实不敢当。”“姑娘之心,我已明了。”赵昊心中早知,此女踟蹰未去,必有是有所图。而赵昊也是有意留之,不然刚才何必当着方樵子的面,就显露真身,还特地当着她的面,送上奏章。明显是是抛砖引玉,意在钓那知音之鱼,静待其主动靠近。现在,鱼儿上钩了。赵昊觊觎方樵子已久。毕竟此女生于斯,长于斯,对江南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为此行不可或缺的向导之选。加之刚才所见,知其人品贵重,值得信赖,更是让赵昊心生留意。至于这其二,便是觊觎方樵子的身姿。初见时,赵昊就明白了何为天下美人出江南。此女犹如烟雨中的一抹清新,身姿曼妙,宛若凌波仙子。其美,不仅在于容颜之倾城,更在于那份超脱世俗的气质。浑身上下有一股浩然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书卷之雅。如同不染尘埃的莲花,静静地绽放在这纷扰的尘世之中。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采摘,亵玩,染浊……此刻,赵昊望着方樵子,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方姑娘,你且宽心,令尊之事,天理难容。”“我赵昊此行,便是要为江南百姓讨回公道,还江南一片朗朗乾坤。”方樵子闻言,更加动容,再次向赵昊行礼:“赵公子大义凛然,小女子感激不尽。”“愿随公子左右,为家父,更为江南无辜百姓,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