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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守山人（第1页）

他小心从石缝中挖出根茎，取出完整的灵翠藤。然而，就在此时，峭壁上原本静止的藤蔓却突然间如同被唤醒的蛇群，开始缓缓地蠕动起来。这些藤蔓上的叶片，每一片都尖锐得如同刀刃，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它们开始缓缓地向宿淮聚集，仿佛将他视作猎物，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这种被称为鬼藤的植物，常年生长在阴暗的角落，一旦接触到阳光，便会迅速寻找藏身之处。所以一到了天亮，它们会慢慢活络直至寻到阴暗，到了晚上又会沉寂下去。而人类的身体是最好的寄居容器，深得这些阴暗巢穴的灵物喜欢。一旦鬼藤侵入人体，便会变成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宿淮深知其中的厉害，他把灵翠藤放入怀间，唤出帝尺，不敢掉以轻心。“嗖！”一根粗壮的藤条如同闪电般挥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抽向宿淮。宿淮急忙转身躲避，但还未等他站稳，另一条鬼藤又出其不意地抽打在他的背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伤口深可见骨，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嘶！”又是数道鬼藤抽了过来，这一连串的袭击让人措手不及。宿淮挥着帝尺，斩断了鬼藤，可这些东西生长速度极快，竟在瞬息间迅速愈合，又朝他聚拢过来。藤条犹如一条条狡猾的毒蛇，悄然缠绕而上，将宿淮紧紧束缚。它们的触感冰冷而坚硬，不断地收紧，勒得人的肌肤几乎要裂开。宿淮竭力忍耐着痛楚，感受的到自己的血在一点点往外渗，再这么下去，非得把命搭这里头。可他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慢慢停止。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一阵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坐在火堆旁的姜逢见他醒来，立刻激动地扑向他，紧紧拥抱。“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你说你有朋友，根本就是骗我，这么危险，为什么要自己来？”于渊也忍不住插嘴道：“就是，你这家伙，还算不算朋友了？什么都瞒着我们，你真以为自己是超人？要不是我们跟来了，现在恐怕只能给你收尸了！”宿淮有些愣神，没来得及回应，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现在只觉得冷。而扑在自己怀里的人，却在这时带来了一丝温热。火堆上架着烤鱼，虽然只是简单地撒了点盐，但火候恰到好处，香气四溢。于渊斜睨了一眼：“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要腻歪回去腻歪行不行？”说着，他撕下一块鱼肉，吹了吹递给宿淮。宿淮接过鱼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眼前的一切看似真实，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显得不真实。首先，姜逢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其次，他记得姜逢的手总是冰冷如冰，而此刻怀中的人却温暖如常。再者，于渊平日里若说到吃的那是第一个。可这次却故意让给自己。哪怕真的要让自己先吃，也绝不是用这种口气。尽管他们模仿的很像，可假的就是假的。姜逢抬眼看他，眼里全是担忧：“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宿淮，你怎么了？”于渊也笑道：“莫不是被吓傻了吧？”宿淮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立刻取出帝尺：“你还要装多久？”他手里的帝尺氤氲着血色的雾，雾气渐渐凝聚成水。水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不断地蚕食、吞噬着二人。地面随之开始震动渐渐下沉，夜色裂开一条缝，破碎的清晰可见。宿淮随着下沉的地面摇摇欲坠。突然，他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果然是一个梦。他微微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还躺在火堆旁。难道这鬼藤当真如此厉害，明明已经醒来，却还走不出这个梦境？“你醒了？”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火堆旁。他穿着厚厚的虎皮袄子，粗硬的胡子围在脸上。虽然听声音不过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老人用叶子装了些藜麦饭递给宿淮，同时铁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散发出诱人的肉香。“醒了就起来吧，”老人接着说道：“你的伤很重，再睡下去又会进入下一个梦境。在这里，鬼藤会侵入人的梦境，如果不能识破，就会无知无觉地死在梦中。”宿淮环顾四周，发现山洞里堆满了白骨，而火苗发出荧荧绿光，显然是用骨头烧的。老人感叹：“想不到我这守山人，倒成了收尸人，还真是前仆后继的来送死。”说着，他便递过来一只豁口的碗：“趁热喝吧，喝了你的痛会减轻一些。”这黑水泽居然还有守山人？感觉到老人没有恶意，宿淮坦然接过碗，心下感激：“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宿家上下都还好吧？”老人避而不答，反而抛出别的问题。宿淮愣神，老人干笑了两声，终于缓缓地转过脸来。露出的半边脸庞与青翠叶片交织，尤其那双眼睛格外醒目，甚至有些诡异。“你不怕吗？”老人忽然发问。宿淮见过的可不止这么点，他犹豫片刻，道：“不怕，不过眼下倒是对前辈好奇了，您在这黑水泽这么久，理应不会过问世事，如何会提及宿家？”他也说不清，只觉得每当看到这老人的眼睛时，便觉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老人收回目光：“宿家的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喝了口酒，又缓缓道：“山中岁月长，我竟记不清今年是天盛几年了。”宿淮恭敬回应：“前辈，如今是天启十年，明帝十七岁登基，至今已过十年。”原来过去这么久了。老人似乎有些恍然，又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算算时日，是不是应当二十三了？”宿淮保持了两分警惕，应声道：“前辈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老人目光黯淡下去，藏住了情绪。也不知为何，看着他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宿淮竟觉心中有一股莫名的酸楚。直觉告诉他，这老人和宿家有莫大的渊源。他把碗放在火堆旁，又答道：“今年二十三。”老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又盛了一碗汤递给宿淮：“喝了这碗汤就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便送你离开这黑水泽。”宿淮不是个对任何事物特别好奇的人，可眼下老人的话却让他疯狂的想探究。这老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打听宿家，为何会知悉自己的年岁？老人看他这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也不急着说话，摸出酒壶又喝了一口，随后递给宿淮：“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家族，家中男子皆能通灵，与另外一个家族一南一北，深受皇帝重用，万民信赖，两家也是至交好友。”“后来北边的这个家族把家主的位子传给了一个少年，三十年前，他带领着家族来到京华安身立命，延续了家族荣光。”说到这，老人轻轻摇晃着酒壶，宿淮这才注意到，他甚至连手都青翠的绿色。他接着说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无论他再厉害，也始终无法破除家族中的诅咒。但凡男子通灵者，皆为长子，既是长子便活不过二十五岁。”宿淮也拿起酒壶喝了口酒，试图藏住内心的不安，总觉得这样的话题，似曾相识。老人继续道：“除灵师除了一辈子的灵，最后却要与灵为伍，是不是很讽刺？”宿淮摇摇头：“这种事情说不清，灵物与人一样，如同世事一般，并不是非黑即白。只是晚辈很好奇，这个家族的诅咒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