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姜逢感觉自己头没那么晕了,才问宿淮要了朱砂笔。宿淮问:“你是想给她画敕令护体?”“没有别的办法了。”姜逢神情专注,咬破了自己的无名指,挤出一滴血来,轻轻点在采薇的眉心上。宿淮见状,很自觉背过身,走到门口。姜逢拿着朱砂笔,笔尖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在采薇的手背上画着,嘴里念道:“太上道祖,驱邪灭魔,保命护身,法力通灵,正气坚定,心神合一,急急如律令!”口诀念完,脚背和心口处各有一道敕令。门口传来脚步声,姜逢迅速替采薇合上衣襟,盖好了被子。钟离晏提着一个食盒过来前来探访,还没进门就看到宿淮冷冰冰一张脸。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他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宿淮也不冷不淡的回了个礼。一看这状况,姜逢便觉自己没猜错,这二人果然有过节。钟离晏略有些尴尬,看着宿淮这架势,似是不想让自己进屋。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姜逢赶紧出来打圆场,招呼钟离晏进屋,又倒了杯茶递过去。两人落座后,她才问:“钟离大人手里提着的是什么啊,闻起来很香。”钟离晏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揭开食盒的盖子:“这是羊肉汤和香菇蛋卷,我刚好在附近处理公务,就顺便让小福子买了些过来。”这时,宿淮也走了进来,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目光落在茶壶上:“我也渴了。”姜逢只得又为他倒了杯茶。宿淮握着茶杯,垂着头没吭声,钟离晏也察觉哪里不对,盘算着自己似乎也没得罪过宿大人,怎就这般不受待见?他看望过采薇,确认没什么大事后,准备先告辞。姜逢看着食盒里的菜不禁咽了咽口水,转头对钟离晏说:“钟离大人,明日刚好端午,我祖母做的粽子很好吃,到时候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们家吃个便饭。”钟离晏应声称好,再看宿淮眼眸冰冷,不敢久留,连忙起身告辞了。他刚走出屋子,于渊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碗面条。一看桌上摆了两道好菜,瞬间把面条放在一旁,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于渊道:“我今天吃素,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这落尘寺还不如报国寺呢,清汤寡水的白菜萝卜,他要吃吐了。姜逢毫不留情拆穿他:“胡说,你中午不是在秦老爷那吃了一顿。”于渊也不害臊:“差不多这个意思就行,对了,这菜谁送来的,味道不错啊,哪家酒楼的?”宿淮淡淡道:“钟离大人送来的,这么晚还过来探望采薇,真是有心了。”“采薇昏迷成这样又不能吃东西。”于渊刚吃完一个香菇蛋卷,含糊不清道:“我看啊他多半是关心你们,所以才带了吃食来,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宿淮微微一笑:“那确实该好好道谢。”姜逢连忙把热乎的羊肉汤盛在面碗里,端到他跟前:“宿大人,你也辛苦了,多少吃点吧,不然这身子可撑不住啊。”宿淮眸光一软,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姜逢:“。。。。。。”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这玩意儿还得哄?吃完了饭,于渊摊在椅子上,表示自己会在这里守着,让他们放心去做事。宿淮也起身道:“那我先出发了。”姜逢犹疑了一会,开口道:“宿大人,我想了想,采薇的事还是让我亲自去拿药才行,毕竟但明日是你生辰,此去也不知要花费多久。不如这样,你给我一个信物,我去找你这位朋友。”宿淮眸光一沉,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藏了情绪,摇摇头:“你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继续奔波,何况我这位朋友性情古怪,我必须亲自前去。”姜逢看了看床上的采薇,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宿淮,心中一阵纠结。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送你出去吧。”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山门。天色已经蒙蒙亮,子时一过便是端午了。姜逢搜肠刮肚一番,纠结许久才道:“宿淮你听我说,我这人做事向来果决,也不需要不喜欢任何人为我涉险,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如果。。。。。。”宿淮道:“听说你准备了贺礼?”“啊?”姜逢反应过来,摸了摸胸口,有些难以启齿:“都是他们说要自己做的才叫心意,我随便做了个香囊,这不刚好应景吗?”宿淮眸光温柔的抬眼看她:“你也说了,心意最重,不论好坏与否,我都喜欢。”“。。。。。。”姜逢僵住,这话若是平日里,听着像是鼓励安慰的话,倒也没什么。可现在说这话的人,眸光温柔透着暖意,便是连冰雪都能消融三分。真真叫人莫名乱想!姜逢赶紧取出那丑不拉几的香囊,一股脑塞进宿淮手里。她没脸见人了!宿淮却把这香囊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开口道:“快天亮了,我得出发了。眼下有了这份贺礼便也算过了生辰,所以端午之事,你也不必执着。”生辰寿元之事,宿淮向来不太在意。离开落尘寺后,他才从袖中取出一柄巴掌大小的帝尺。这一把才是司徒镜传于他手中的那把。通体乌黑微亮,主体浑圆似尺,似剑非剑,似尺非尺,是用黑铁与玄晶制成。他毅然决然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尺身之上,他口中念念有词:“天地随尺动,风云随尺变,鬼道随尺开!”瞬间,一股浓郁的鬼气直冲云霄,地面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他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踏上了一座石桥。桥下,黑水翻滚不息,那是冥河的波涛。冥河中的鬼魂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如同饿狗闻到了肉香,纷纷向这边涌来。然而,他们却又不敢过于靠近,似乎对他手中的那把帝尺充满了畏惧,只能远远地尾随着他。宿淮并未急于离开此地,他在冥河中仔细搜寻了一圈,随后将手中的黄符抛出,大声呼唤:“方无声!”黄符在空中瞬间化为灰烬,方无声则在这符纸燃尽后,十分艰难地从冥河的水面浮了上来。他的手臂已经被鬼魂啃噬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看上去触目惊心。还有几只鬼扒在他的背上,张着血盆大口,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宿淮不禁皱了皱眉,蹲下身子问道:“你说我寿命将近,是什么意思?”方无声冷笑:“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先带我出去。”宿淮眼中闪过一丝厌倦:“那你就继续留在这冥河中,我看你和他们相处的不错。”方无声奋力挣扎,嘶吼道:“你的寿元在慢慢燃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只有我才能帮你续命,宿淮,带我出去!”阴阳不同路,天地各有门,归路人莫走,人道鬼不通。一盏茶的功夫,宿淮从鬼道中出来,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黑水泽。这片地方隐藏在幽深的山谷之中,四周被茂密的杂草所包围,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瘴气。藤蔓从高处垂落,上面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崖底则积聚了一汪湖水。湖面上漂浮着厚厚的苔藓,滑得像油脂一样,让人看了都心生敬畏。宿淮手握帝尺,小心翼翼地走向水边。他的目光在光滑的石头缝隙间穿梭,最终定格在了一株奇特的藤上。那藤的根茎很细,呈现出鲜绿色,上面长着三片叶子和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