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营和京营逼近到百步,部分使用火铳和弓箭的士兵接近到七十步,朝着清军阵型射击,清军以盾牌掩护,也用轻箭仰射反击,但因为距离太远,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杀伤,仅仅起到骚扰的作用。
河岸上遗留有大量空马,有些马匹没有人看管,在明军弓箭射击下嘶鸣着开始乱窜。
正红旗的固山额真认旗坚持驻守在南岸,清军后卫的阵型十分稳固,马匹的骚动也没有影响到他们。
渡口拥挤的清军陆续到达北岸,南岸押后的正红旗先把阵型撤退到河岸,然后开始过河,也是他们此次撤退最危险的时刻。
这一批是最后的后卫,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明军就在一百步外,无法剿灭又无法驱逐,随着人数减少,双方在南岸的实力对比就会失衡,明军便会攻击最后掩护的人,而已过河的人不可能再回到南岸支援。
由于这种预期,后卫很容易崩溃,所以正红旗的那个固山额真坚持亲自押后,至今仍留在南岸。
安庆和京营骑兵随着清军靠近河道,仍在渡口对峙,双方间隔着七十步继续用弓箭互射。
清军在前排摆出一层盾牌防御,然后开始分批撤退,留在南岸的数量持续减少。
“大人,骑炮兵到了三门炮,要不要现在就炮击?”
陈如烈直接回道,“炮兵隐藏在后阵,没我命令不许露头,先等鞑子骑兵过河。”
安庆骑兵没有动作,面对这种用盾牌掩护的重步兵阵,轻骑兵并没有多少攻击手段,而且以明军眼下这两百骑的实力,清军两翼的骑兵如果反击,也是抵挡不住的。
清军的渡河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先行撤离两翼的骑兵,最后是那两百步战的巴牙喇和甲兵。没有了牲口的不确定因素,这些重步兵最后的撤离行动会更可控。
明军骑兵对峙了这么久,也没能有效的打击这些重步兵,这些清军的重步兵后卫没有丝毫动摇,已经过河的人马在北岸观战,等待正红旗全部人马过河。
清军骑兵离开两翼,都集中到了渡口,骑兵纷纷下马牵着坐骑,排队准备过河。
陈如烈挥挥手,一门火炮从后面推出,出现在安庆骑兵阵前,接着是第二门和第三门。
南岸清军后卫步兵阵一阵骚动,北岸观战的清军中一阵喧哗,因为之前都是骑兵交战,他们似乎都没想到明军能这么快把炮运来。
一声雷鸣,一枚黑色的两斤半炮弹疾飞而出,破开清军坚固的盾牌防线,密集的重步兵阵列中肢体横飞。
紧接着再两声炮响,方才还坚固无比的清军后卫阵型瞬间土崩瓦解,在一片惊叫声完全溃散,巴牙喇和甲兵争抢着冲向那些过河的木板,与先前聚集在那里的骑兵拥挤在一起,固山额真的旗帜晃动几下后终于倒下,人群的尖叫和马匹的嘶鸣响成一片,靠近河道的人被不断挤向冰层边缘,成群的人和马被挤进水中。
……
二月初九傍晚,庞雨站在杨村渡口南岸,面前两个卫兵展开一面固山额真的旗帜,陈如烈确定看到那名固山额真已经被救上对岸,但仅仅这面旗帜也是大功一件。
渡口周围的大道上一片狼藉,道路两侧全是各类车架,各种布匹、米豆扔得到处都是,人和牲口的尸体散落在道路和田野间。
安庆军在河岸上架设了三门骑兵炮,庞雨缓缓策骑靠近河岸,到了距离岸边十步的地方才停下,镶红旗的固山旗帜在对面,但距离有些远,似乎在收拢从其他渡口过河的人马。
面前河道中心的冰层基本碎裂,水面漂浮着密集的人和马匹尸体,尸体间则是密密麻麻的冰块、木板、芦苇等杂物。
靠岸的冰层仍在,上面残留着各种损坏的车架和辎重。
河岸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肢体,庞雨蹲下看着一具尸体,与庞雨在安庆平日所见的人不太一样,清军中几乎没有大胡子,嘴唇上一般只留下几根胡须,大部分的下巴没有胡子,少部分有山羊须。
周围的清军面孔看起来都差不多,庞雨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特别的印象。
庞雨举起远镜,对面的正红旗大旗下有几个将官,他们也在凝视着庞雨,虽然庞雨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他很确定必定是满怀怨毒。
对岸所见的清军骑兵就有一千以上,大部分是刚撤退过河不久的,仍在对岸防备明军过河,实际上双方都精疲力尽,庞雨根本没有过河的打算。
庞雨转身看向南岸的土地,漫野都是丢弃的车架、粮袋、布匹等辎重,体力耗尽的百姓瘫在地上嚎哭,各种各样的牲口漫无目的的奔走,正红旗入边抢掠的大部分人财物都损失殆尽,镶红旗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涂典吏从南边匆匆赶来,到了庞雨身边低声道,“大人,骑兵在黄花店上游发现大同镇百余家丁,试图在河道中架桥过河,正西方向发现侯总镇所部家丁三十余人赶来,另发现天津总兵刘复戎所部家丁十余人,都是从东安高总监那里来的,这些大约都是哨骑,等他们回报之后,东安的辽镇大军就该来了。”
庞雨知道涂典吏的意思,现在正红旗溃败,辽镇在东岸没有大的河流阻挡,肯定会赶来抢战果。
“这里只留两个旗队骑兵戒备,其余骑兵往南沿官道二十里外截断道路,凡是骑马的一律拦截,谁也不许带马走,百姓步行带走物资的不要理会,咱们辎重、民夫、轻步兵全部派出去,把那些没逃走的百姓组织起来搬运物资,物资都放到鞑子留下的营地里面。将战况回报孙都堂,请他明日过河点验战果,准备向朝廷奏功。”
“是……大人,这里还有一份游骑兵急报。”涂典吏压低声音,“正红旗主旗贝勒岳托已经死在济南。”
“岳托在济南死了?”庞雨思忖片刻,眼神不停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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