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南岸的旷野上人潮奔涌,撤退的清军边走边集结,仍有不少被人群冲散。
陈如烈站在王庄外,等候庄内骑兵加入。
今日他与周遇吉、陕西抚标在南岸袭扰,孙传庭昨天只派出李国政,而保留了郑嘉栋一部,得知冰层开化后,孙传庭将所有抚标骑兵投入南岸,北岸则仍以曹变蛟为主。
南岸的几支人马天亮不久就赶到了战场,但今天清军没有攻坚任务,集结的骑兵众多,发现明军就前去驱赶。整个上午都在游斗,清军由于处于撤退状态,不敢追击过远。
游斗并未持续多久,清军就开始撤退。由于被崩溃的人畜阻隔,等陈如烈越过黄花店追来的时候,数万人群已经崩溃,永定河南岸乱成一锅粥。
正红旗固山额真的认旗就在北面不远,清军撤而不乱,正红旗的固山额真旗走在最后押阵,大约有数十名巴牙喇和五百马甲,还有一部分镶红旗马甲协助。这些清军在溃散的人潮中巍然不动,一直在收拢赶来的零散溃兵。
王庄出来的骑兵陆续开始列阵,陈如烈今日带来的只有一百名骑兵,搞袭扰壮一下声势还可以,真要去跟清军交战是不行的。现在等到王庄骑兵加入,陈如烈好歹能凑齐两百人。
陈如烈对亲兵道,“去传令骑炮兵随后跟来,跟在咱们后面两里。”
周遇吉的家丁在右翼协同,抚标的骑兵在右翼更外侧,陈如烈先行出发,带领安庆骑兵快速接近清军后卫。
押阵的六百多清军分为三股,看到明军接近,停止收拢溃兵,开始交替掩护往北撤退。明军骑兵也分作三股,距离清军百步左右跟随。
明军很快越过王庄以北第一个村庄,这里没有来得及点火,陈如烈沿途所见,大道上到处是遗弃的车架和牲口,各种辎重和生活用具扔满一地,营地中还有不少人在抢夺物资,见到明军后才一哄而散。
前方的三股清军停下整队,陈如烈也停下队列,与中间一股清军对峙,正红旗的固山额真旗帜就在那里,中间这一路实力也最强,有三十多个巴牙喇和两百马甲,马匹高壮装备精良。
十多个清军甲兵提着袋子从阵中出来,策马在阵前跑过,将袋子里面的银锭撒在地上,在阳光下亮闪闪的一大片。
在陈如烈看来,这些甲兵看着没有多少经验,他们撒得太过密集,追兵能快速的捡拾起来。流寇干这种事情就更熟练,他们会把银锭撒得到处都是,尽量的分散一点,多耽搁官兵的时间,清军在这方面确实体现出经验不足,耗费的银子至少是流寇的两倍以上。
清军撒完银子依次撤退,一路移动时另外两路就列阵戒备,陈如烈知道安庆骑兵不是对手,只能以牵制为主。
到达撒银子的位置,京营和陕西抚标的家丁纷纷离队争抢,清军乘机加快撤离的速度。
安庆骑兵没有停留,继续跟在清军身后,陈如烈往后看时,郑嘉栋的人马已经所剩无几。
随着往北越远,道路上被遗弃的车辆越来越多,各种贵重的绢缎铜器等物品堆满车架,陕西巡抚标营的骑兵越跑越少,接着郑嘉栋的认旗停下,脱离了作战。
周遇吉所部京营在两天游斗中损失不小,能出动的家丁只有一百七十多,此时也不断有人脱离队列,有去砍人头的,有去捡银子的。
安庆骑兵军纪严格,镇抚和文书官都在随队督阵,没有任何人脱离队列,但明军整体追击的人数越来越少。
再往北一段,前方突然号音长鸣,三路清军齐齐向南扑来,陈如烈高声发令,安庆骑兵调转头往南撤退。
这次清军一直追出一里多才停下,安庆骑兵继续跑了半里路,只有两个旗队阵型完整,其余人马队形散乱,往南逃得更远,队形根本收拢不住。
这几天的游斗大体都是这种模式,清军的马匹入边后损耗过度,马力的优势不大,追击时速度并不快。边军的骑兵应付得十分熟练,阵型散而不乱,陈如烈带领的部署也有了些经验,虽比不上边军,但能完成接近、牵制、撤离和重组,只是耗费的时间更长。
但今天的骑兵里面,包括了王庄里面拼凑的人手,这一部分缺乏磨炼,又是拼凑而来,完全缺乏协同的默契,后撤之后队列散乱,军官号令无法传达,重组全无章法。
趁着明军混乱,清军快速整队脱离,迅速将距离拉开。
清军这轮冲击之后,陈如烈只收拢起一个局,周遇吉和陕西抚标的家丁没什么损失,但有一部分乘机脱离队伍去抢夺银两和物资,李国政的人马只剩下百骑左右,他随即脱离追击,往南去攻击一支落单的西虏。
仍在紧追正红旗的只剩下陈如烈和周遇吉,总共只剩下不到两百骑,一路追着正红旗固山额真的旗帜,保持一百步左右的距离。
他们的人数和战力都远不如清军,但清军也拿这两百骑没有多少办法,对方始终回避交战,只是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
双方打打停停,最后到达杨村渡口,押尾的清军距离渡口一百步就停下,开始列阵掩护。
陈如烈举起远镜看了看,河道中间的冰层已经碎裂,各种杂物漂浮在水上,有些位置用木板搭在两侧未开裂的冰层间,先前到达的清军拥挤在木板附近等待渡河。
杨村有多个渡口可以过河,不少被落在南岸的清军都往东避开明军,准备走东面其他渡口过河,陈如烈没有足够兵力堵截,只是咬着正红旗的后卫。
镶红旗的固山额真认旗在北岸,清军在对岸部署了弓手,正红旗的固山额真认旗在南岸,两百多名清军巴牙喇和甲兵下马,列出了一个步战的防御架势,两翼仍有部分甲兵骑马,是个攻守兼备的阵型。
周遇吉策马跑到陈如烈跟前道,“拖着他们最后一股”
陈如烈点点头,转头叫过塘马,“去调骑兵炮上来。”
塘马复述之后调转马头往南飞驰而去。
对岸的清军仍在运送木板,寻找合适位置搭建过河通道,但冰层已经十分脆弱,木板搭上去之后很快就引发冰层继续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