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轻轻在罗鄂胸前拍了两拍,似乎点明他身为赵佶心腹的价值。
罗鄂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明了!
他此番自西京归来,刺死张邦昌,劫回新皇帝,功劳可谓莫大,赵佶当场封他辅国大将军,这乃是正二品的武职,仅仅在骠骑大将军之下,又让他亲自领军,守护清凉山行宫,不可谓之不信重。
如今朝廷局势,罗鄂也自清楚:童贯、蔡京日趋老迈,原本那些宿将,连场大败之下,死伤狼藉,星流云散,尤其是汴梁一战,许多老牌权臣都命丧黄泉,朝中空出大把位置,以他的大功,将来太上皇复辟,还不是予取予夺?
不过以父弑子,这个名声极为难听,以赵佶为人,多半是要找人背锅,他本来为了权势,已经做好了遗臭万年打算,现在看来,太上皇却是极为厚爱,竟不肯让他担这污名,而是找了皇城司的人做这恶犬。
再一细想,若不是皇城司出手,他昨夜布置了重重防御,宫中如何忽然冒出三张生面孔来?
一时间,罗鄂甚至有些感激涕零,忍不住感慨道:“是啊,太上皇老人家,何其圣明,何其圣明!”
说罢一挥手:“让路,一个个都瞎了吗?皇城司的大人,也是你们能拦得的?”
门口兵马闻言,连忙让出一条路来,罗鄂叉着腰,远眺朝阳,似乎被今日的日出风景迷住了,再也不看时迁等人一眼。
时迁得意一笑,领着刘延庆、赵桓扬长而去,转过山脚,觑得四下无人,就手将诏书塞进怀里,又拿起刘延庆所端人头,一记大脚开得无影无踪,对二人道:“好了,此事就此结束,如今我三个乃是赵佶亲自任命的钦差,奉命出城查探昨晚大闹皇城司的贼子踪迹。”
刘延庆惊道:“又变成了钦差了么?文书、印信,一样皆无,如何冒充?”
时迁笑嘻嘻道:“这便要看方才那厮的官儿当的大不大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腰牌,塞给刘延庆:“小弟无甚官相,要扮大将,正是刘将军本色。”
刘延庆接过一看,立刻大怒:“辅国大将军!老夫替国家南征北战,一生戎马,也才做到从二品节度使,罗鄂这狗才何德何能,竟然比我官儿还大。”
赵桓恨恨道:“总有一日,要此贼血债血偿!”
有了这块二品将军腰牌,加上刘延庆一派大将风范,守门军士自然不敢拦阻,乖乖开门,由他们取“追查贼子行踪。”
三人出了西门,急行不久,便至码头,时迁拿出钱财,赁下一只渡船,悠悠渡江,向北而去。
这正是:
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不再来!
与此同时,鲁智深一行,快马加鞭,一路驰骋,已然到了金陵城东数十里外,一座钟灵毓秀的山峰前。
此山名声非小,古称句曲山、地肺山,后来西汉时三茅真君于此潜修飞升,从此得名茅山,乃是道教“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之所在。
茅山山顶,有道宫一座,建于宋绍圣年间,名曰“元符观”,赵老官家来此游历后,更名为“元符万宁宫”,山下又有崇禧观一座,赵佶调遣金陵府兵卒二百,驻扎此山,供万宁宫、崇禧观巡逻洒扫之用。
鲁智深等人何以来此?却是史进遭葵向阳拷打数日,伤势极重,非名医难治,余五婆焦急之间,忽然想起,昔日“山中宰相”陶弘景,曾在茅山修炼,传承上清道法,开创茅山一派,如今之崇禧观,正是陶弘景所居的“华阳下院”,他的道法、丹经、医术,都在此流传,如今住持崇禧观的真人陈赤夷,正是此间高手。
喜这崇禧观所在,位于山之南麓,倒是免了登山之劳,众人数百匹马,一直驰骋到观前,早有守观兵马惊动,出来拦住喝问:“汝等都是什么人?这里乃是洞天福地,如何敢加侵扰?”
鲁智深陪笑道:“洒家兄弟受了重伤,闻此处有位陈真人医术惊人,专程赶来求医,只因心急,沿路赶得急些,这位官人见谅则个。”
那官将闻言冷笑:“茅山两座名观,一座元符万宁宫,一座崇禧观,皆受当今圣上供奉,寻常百姓若要烧香问道,可去别的道观。”
鲁智深听了急道:“别的道观,却没有精通医术的陈真人。”
那官将听了愈发大笑,摇头道:“好笑了,有没有与老爷何干?老爷奉了皇命,守护这里的道士安静修行,别的事情一概不问。”
鲁智深不由怒起,嚷道:“洒家自寻陈真人救命,你这厮夹三缠四,惹得洒家恼了,教你流血面前!速速退下!”
那官将守把在这清净道观,日日无事,早已无聊至极,所谓无事则生非,他虽见鲁智深这行人人强马壮,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反变了脸色道:“你敢当面冲撞老爷?老爷却不曾见出家的人自称洒家的,我看你这厮们,多半便是明教余孽,来人,拿下这干人,送去衙门好生拷打。”
鲁智深听罢,哈哈大笑,声震雷霆,回身把史进交给陈达抱着,自家跳下马,就马鞍侧抽出禅杖,大步走向前去,口中言道:“你这厮逐日守在道观,不料也得了几分神通,你如何晓得洒家正是明教余孽?”
手起便是一杖砸去,那官将欲躲,哪及他杖快?嘭的一下,打成一团肉泥。
其余官兵都惊得大叫:“造反了,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