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紧紧相贴,贞白终于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些变化,愣了一下,道:“你……好了吗?”
好个屁,好了他才不干这种掉节操的事!
其实贞白指的是上次刮骨伤到的某个部位,但李怀信显然已经忘了这茬儿,他闷得快喘不过气了,指尖在腰间轻轻一拨,衣襟就散了,袍子从他肩头滑下去,挂在臂弯。他又伸手去拉贞白,敞着领口,一张脸烧得通红,像在颊边抹了团胭脂。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漂亮,风流。
贞白从没见过他这么撩人的情态,太撩人了,让人心猿意马。他低喘着,纠缠她,一道催情的声音,附在她耳边,焦灼地问:“行不行?我受不住了!”
那一刻,让人什么都想答应他,任何事。
算了,贞白想,随他去吧。
指尖的银针落下去,贞白手上泄了力,不再跟他暗中较劲,纵容地答道:“行。”
……
睡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兴许还不到一刻钟,寺内的钟被撞响了,噌吰之声接连不断,将李怀信扰醒了。他倦极了,脑子也沉,一抬手,才惊觉自己身无寸缕,只虚盖了件袍子,然后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梁顶的纱帐,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晃过昨夜那些旖旎、迷乱的场面,他猛地坐了起来,如遭雷劈。
方室的陈设一目了然,而跟他厮混了半宿的人却不在身边,李怀信攥紧的心稍稍松弛下来。避免了相见的尴尬,却又无比焦虑,他知道这次是自己惹的事儿,是他主动招惹的贞白,就像送羊入虎口,都到嘴边儿了,那人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李怀信狠狠抹了把脸,事后自省,自己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太出格了!
他囫囵套上了衣裤,脚刚蹬进靴筒,无意中碰倒了立在榻边的剑匣,哐当一声。
贞白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她似乎就站在方室外,没有走远。她全身衣冠齐整,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荒唐了一夜。太荒唐了,李怀信禁不住想,一想到脸就红,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下。说不清是尴尬还是什么,当事人就在面前,他比做贼还心虚,也顾不得去扶剑匣了,他将敞开的袍子一拢,垂下头,遮遮掩掩地系紧了。
贞白却是坦然的,心理素质相当高,问他:“可以出去了?”
李怀信实在敏感,听到这句话,就想起之前贞白让他先出去,而他死活不肯,最后乱了方寸,才生出这档子风流韵事。他目光闪躲,扭捏着整理衣冠,时不时朝贞白瞥一眼,发现对方一如往常地板着脸,太冷静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若不是她颈间那些发红发紫的印记隐约可见,他简直要怀疑昨夜的缠绵只是一场思春。然而他看着她脖子上的紫痕,那分明是昨夜他兴至之时留下的,不仅仅在颈根,还有肩上、背上,像斑驳的伤痕,遍布全身。李怀信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对方。
贞白可以说是瞬间意会,即刻拉高了领口,其实也遮盖不住,只能在心里感叹某人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实在太胡闹了。她想了想,索性撕下一截衣摆,动作利索地系在颈间,挡全了,才道:“走吧。”
李怀信回身取剑匣,躬身间,无意中看见榻上一处落红。他愣了一下,不是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只是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她应该已经人事,也许和那个赠她玉佩的人……那些备受管束的深阁闺秀尚且跟人珠胎暗结,何况她是辗转红尘的江湖儿女。抛开这些不论,最主要的是,第一次啊,她居然一点都不害臊,李怀信自认为是条硬汉,尚且觉得别扭尴尬,而她却跟个过来人一样,再加上她昨晚的表现真不带含蓄的,能不让他意外吗?!
李怀信光顾着想贞白后来的表现,完全忽略了自己先前有多为难人,贞白又不是块朽木,给他颠来倒去地瞎折腾半天,还能不上道?若是一味地任他摆布,恐怕到最后骨头都要让他给拆了。归根结底,贞白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然,也可能是色迷心窍。像李怀信这等男色,撩拨起来简直要人命,即便贞白一向清心寡欲,在那种情态下,也没经得住诱惑,天雷勾地火地便搅和在一起了。虽说有外力催情,听起来名正言顺的,却不知究竟遂了谁的意?
反正李怀信一直觉得,贞白觊觎他的肉体,现在好了,终于遂了她的意,还是他自己主动献身的,事后除了认栽,都没法找人问责。加上榻上的落红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他本来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想像贞白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又装不出来,只好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塔外的几个人等他俩简直等得心力交瘁,又不敢贸然进去给他们添乱,眼见几个衣衫不整的香客冲出来,一个劲儿地惊叫着“有鬼”,跑得比兔子还快,后来又有跳楼的,手脚都摔断了,到处都是血……他们这半宿也没闲着,光忙着给那些断手断脚的香客包扎了。又不敢去叫庙里其他和尚帮忙,怕他们来了会不管不顾冲进塔内,那塔里面可不仅艳鬼横行,还有寄生亡灵,随便一个都能要他们的小命,万一出个差错呢?
据唐季年说,这帮和尚都是后来被波摩罗诓进来给寺院充人数的小单纯,每日起早贪黑地撞钟礼佛,接待香客,严格遵守着波摩罗定下的寺规,除了虚度光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叫过来反而坏事,所以他们索性自己解决。先给受伤的香客进行包扎,再让顾长安把他们背到僧寮休息,一顿忙活下来,天都亮了。塔门再度打开,李怀信和贞白在晨钟声中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个人,冯天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重新揣回肚子里,确定二人都没受伤后,少不了一番询问,这反倒化解了李怀信和贞白之间尴尬的气氛。
李怀信其实不太想说话,实在太累了,但又怕在沉默中被人觉察出异样,他心虚啊,遂将声线放低,用三言两语概括了昨晚的事。至于他被艳鬼咬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即便对冯天,也是绝对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