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没完没了。”简三郎说,“可是,就算真凶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打算,他还是无法预测什么时候会射出那一粒子弹啊!”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六分之一的概率,真正想要杀人的人是不会这么干的。杀人应该是更干脆、更直接的,绝不会拖泥带水。
“真正的凶手……”罗半夏把自己的视线移向宴会大厅。参加婚礼的人还没有完全散去,警方正在按顺序对宾客一一进行盘问。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引起了罗半夏的注意。
那名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仿佛是中欧的混血儿,面容俊朗,眼神倨傲,带着贵族般的气质,站在人群当中显得卓然不群。他看起来不像是参加婚礼的打扮,更不像是参加婚礼的神色,轮廓分明的侧脸透露出一丝警觉的意味,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防什么。罗半夏正想开口叫住这名黑衣男子,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又见面了。”
罗半夏脱口而出:“吴卓!你怎么在这里?”
嫌疑犯是简三郎
罗半夏和吴卓相识于微时。那会儿,罗半夏还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小刑警,吴卓则是跑社会新闻的记者。两人因为一起案子产生了交集,从此成了朋友。吴卓会从罗半夏这里打听最新刑事案件的料,罗半夏也通过吴卓挖掘一些媒体上的线索。
“原来新娘子是你的初恋情人!”罗半夏取笑道,“正好听听你这个目击者的见解。”
吴卓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笑道:“呵呵,我能有什么见解?就是觉得新郎的神色有些可疑,他脸上始终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罗半夏向吴卓说明了新郎和简三郎的预谋计划。
“原来如此……难怪整个过程我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吴卓说道,“这么说来,这应该算是一起意外吧?或许是某个跟简三郎有仇的家伙,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于是事先装入了子弹,结果,却让牧笛子给吃了去。”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罗半夏说,“如果凶手想杀简三郎,为什么不干脆装满子弹?”
——刑警的思维就是这样直接。不是黑,就是白。他们的大脑中容不下中间路线。
吴卓笑了笑,说:“我觉得,凶手可能有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吧?并没有恨简三郎恨到要杀死他的地步,但是却想看他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样的一种心态,你能明白吗?”
罗半夏摇了摇头。她果然是无法理解。
“或者,这么说怎么样,凶手想让老天来决定简三郎到底该死还是不该死?”
由老天来决定。这样的想法真是新鲜。
“吴卓,想不到你的心理还挺阴暗的。”罗半夏仍是笑着摇头。
“啊,我明白了!”杜文姜突然插进来道,“俄罗斯轮盘赌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刺激的游戏。如果我跟另一个男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一定也会选择这种方式来决斗。”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望着罗半夏。
“对决?你们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赌上生死的爱情对决?”罗半夏狐疑道,“那么,究竟是谁和谁的对决呢?”
“那就要看谁有机会接触到那把手枪,并在里面装入子弹了。”吴卓意味深长地说。
警方的审讯室。光线如传说中那般昏暗,一盏白炽灯照得人晕头转向、心烦意乱。
“说吧,简三郎。子弹是你自己装进去的吧?”杜文姜阴阳怪气地学着警匪片的腔调,可是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幼稚。
“警官,开什么玩笑!”简三郎吊儿郎当地把腿搁在桌子上,“敢情你们调查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个鬼结论来?”
“根据你在婚礼上的表现,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罗半夏手里拿着案卷,眉飞色舞地推理道,“在场的所有宾客都证实,你当时醋意十足地对新娘顾佳清说:‘新娘子,你要永远记住,在你婚礼的这一天,有个男人为你赌命哦’;而牧笛子在开枪之前,也说了一句‘新娘子,你也别忘了我’。由此可以推测,你和牧笛子都深爱着新娘,因为得不到她,所以你们俩事先约定好,在婚礼上用俄罗斯轮盘赌来为她决斗。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手枪里面只有一粒子弹,因为那确实是一场真正的对决!”
简三郎整整沉默了三十秒。他被罗半夏气势磅礴但牵强附会的推理震慑住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们喜欢顾佳清?为了她决斗?美女,你也太有想象力了!首先,我简三郎的女朋友多得是,不至于为了姿色平平的顾佳清就不要命了吧?这对我的魅力可是极大的侮辱。再者,顾佳清已经跟言杰结婚了,就算我跟牧笛子斗个你死我活,又能得着什么便宜?要决斗,也应该跟言杰决斗才对吧?”
“这……”罗半夏一双细眉微微蹙紧,“或许,言杰也参与了你们的决斗呢?只不过,还没有轮到他上场就已经出事了。”
“新郎官没事跑来跟我们决斗?这才真是胡闹吧!”
罗半夏被反问得气短。杜文姜只好出来圆场:“不管你们决斗的理由是什么,反正手枪是你买的,俄罗斯轮盘赌也是你提出来的,这嫌疑犯的罪名你是逃不掉了。”
“喂,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啊!”简三郎严正抗议道。
“如果想洗清嫌疑,就好好想一想,那把仿制手枪从买来到最后派上用场,都经过了哪些人的手?”罗半夏一穿上警察制服,就有一股逼得人无法直视的凛然正气。
“这事是保密的,怎么可能经别人的手?”简三郎没好气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