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龙点了点头,拿出装着一把尖刀的证物袋,说:“这就是那把割脉的凶器,搁在浴缸边上,具体的毒物要等进一步的化验结果。”
“如果是割脉自杀的话……一般不会给自己下毒吧?”罗半夏单手支颐,沉吟道。
“是的。还有值得注意的,被害人的腰、肩、胳膊肘等部位有几处比较新的撞伤、扭伤的瘀青。”张成龙扶了扶眼镜说道。
“也就是说,被害人临死前可能跟人有过搏斗?”
“倒不敢轻易下这个结论。”张成龙说,“毕竟她们这种影视明星,因为拍戏挫伤扭伤也是很常见的。只是……”
张法医今天说话好像嚼不断的红薯粉条,吞吞吐吐的。
“还有什么?”罗半夏不禁提高了音量。
“嗯……发现尸体的是被害人的经纪人孟茜。她说,这把割脉的刀子……好像是别人寄给被害人的。”
经纪人孟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却丝毫温暖不了她那惨白冰冷的脸色。
罗半夏自我介绍之后,开门见山道:“孟小姐,请你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
大概是“尸体”两个字惊吓到了孟茜,她瞳孔一缩,愕然抬起头来,旋即又有些委屈地哽了哽:“我,我昨晚跟蔡倩倩喝酒,喝多了。一直到早上才看到冰清发给我的信息,让我过来拿一下剧本。”
“你是几点到这儿的?”
“差不多八点吧。冰清昨晚十点多发信息给我,后来还打了电话,可我不记得接到过这通电话了……”孟茜脸色涨红,满脸羞愧,“按她的脾气,肯定要为这事发火。所以,我一大早就过来,打算向她负荆请罪的。谁知道……”
“你是怎么进屋的,有这屋的钥匙吗?”罗半夏问道。
孟茜如拨浪鼓般摇了摇头,说:“这个小区的安保系统是最好的,进门都是用指纹。我在门口使劲拍门没人应,打冰清的电话也没人接,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时候,住在对面的大叔跑过来,说看到二楼浴室的百叶窗没放下,冰清躺在浴缸里面,洗澡水全是红色的……”
“哦?”罗半夏抬了抬眉头,觉得孟茜的话里有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既然她害怕黄冰清会生气,为什么要在大清早又拍门又打电话地扰人清梦呢?
“所以,我们俩就赶紧通知了小区的保安队长,他叫了几个保安用电锯把门锁切断了,这才进来的。”孟茜的脸色微微扭曲,似乎缓缓舒了口气。
罗半夏沉着眸子,淡淡地望着她,“这么说来,发现尸体的人不止你一个喽?”
“呃……也不是。”孟茜把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轻轻挪了挪身子,“毕竟是女明星,而且在浴室里,那几个大男人没有上来。我发现冰清被害后,立刻尖叫着跑下楼去报警了。”
说着,孟茜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案发现场那种诡异的气氛之中,浑身轻轻地战栗着。
“孟小姐,据说你发现那把尖刀是有人寄送给黄冰清的。”罗半夏尽量让声音温和一些,“你能说说那是怎么回事吗?”
侦讯完孟茜,罗半夏起身去传唤另外几名案件发现人,却不料抬头迎上了杜文姜炙热的目光。无言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早上的玫瑰花和钻戒虽然被她草草带过,但她知道杜文姜是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小夏……”
“啊,那个……小文,你那儿有什么发现吗?”罗半夏觉得自己还没有酝酿好回应那件事的说辞,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头。
杜文姜的眸色明显暗了下去,但立刻换上往日的嬉笑之色,说:“小夏,有个好消息!这个小区的安保非常严格,布控了很多摄像头。保安队调取了昨晚的监控录像,发现只有七名访客出入过这个小区,其中有两人很可能来找过黄冰清。”
“哦?说说看。”罗半夏的眼睛一亮。
“一个是黄冰清的闺密,摇滚女歌手李欣,还有一个是获奖电影《失落的恋人》的导演郭生明。”杜文姜草草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本,“那个李欣出入小区大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郭生明则是从八点一直待到了十点。”
“嗯?出入小区大门?”罗半夏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我看到这栋别墅门口对面有一个摄像头,那里应该拍到了他们进出这栋别墅的情况吧?”
“呃……”杜文姜面露难色,“小夏,非常不幸,别墅门口的那个摄像头被挡住了。”
“挡住了?谁干的?”罗半夏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杜文姜嘟嘴朝门口努了努,“据保安队长丁一平说,三天前为庆祝黄冰清的生日,她的经纪人找装修队在门口搭了一个彩棚,正好挡住了那个摄像头。为这事儿,丁队长还专门跟孟茜交涉过,但碍于新晋影后的面子嘛……孟茜原本答应今天就拆掉,可谁能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保安队破门而入的时候,已经顺手把那个棚子拆走了。”
“你刚才提到的歌手李欣、导演郭生明都是在昨晚十点之前离开这个小区的,对吧?”罗半夏右手在下巴上轻轻揉搓着,“而孟茜说,昨晚十点多,黄冰清还给她发过短信、打过电话……这能算不在场证明吗?”
“不!小夏,凶手完全可以把黄冰清的手机带走,在别的地方打电话发短信啊!”杜文姜说道。
罗半夏乌黑的星眸直愣愣地望着房间里的某个虚空,叹息道:“可是,小文,黄冰清的手机就摆在客厅的桌子上,保安们进门时都看到了。如果昨晚郭生明或者李欣带走了它,那又是何时送回的呢?”
舞台猎杀
“很抱歉,李欣小姐,我知道演唱会马上要开始了。请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罗半夏和杜文姜垂手站立在北展剧场的化妆室里。他们几经辗转才打听到摇滚歌手李欣今晚在这里举办演唱会。
化妆室的灯光格外刺眼,李欣顶着一个爆炸头,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描摹着浓重的烟熏妆。她对罗半夏的问话很不耐烦,“我已经说了很多次,昨天晚上我只是去给冰清送演唱会门票。我走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我跟她是多年的姐妹了,你们竟然怀疑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