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向自己真诚求问的孟瑶行了一礼,并说道:“五郎不才,未能为你解惑,反而向你说出了更多我的未解之惑。”
可孟瑶却是摇头,说:“不,舅舅已经为我解惑了。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孟瑶边想边说道:“圣人之言距我们已有千余年了。如今的四海,也与圣人所看到的,不同了。所以我们不可尽信尽听,也不能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信。”
孟瑶向乐五郎笑了起来。
这一回,她的笑容终于明媚了起来。仿佛雨过天晴。
孟瑶说:“舅舅,我想好了。我想去考进士。我想要去做官,去很多地方,看到很多的人,做很多的事。然后找到能让我信服的道与礼。也做个和我那旧友阿云不同的,天下人。”
加入了人参根须的鸡汤还未炖好,可孟瑶却已经离开了。
她来时,是心事重重的。
可孟瑶走时,她却是脚步轻快起来。
当孟瑶骑着从城西的马市借来的小马往回赶时,她会不自觉地想起如今已选择了和她分道扬镳的曲云阔在很久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待到有朝一日你成了朝中重臣,还有谁会在意你有无描眉,梳的又是什么样式的发髻?’
孟瑶不知她是不是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
如若那天真的会有,那她不要别人在不在意她有无描眉,梳的又是什么样式的发髻。
她希望……在那天到来时,她所付出的满腔情意再不会被人如此轻易就辜负。
而她,也依旧能做到像现在这样,不负他人真心。
。
七日后,孟瑶向国子监告了假,去到她曾经待了数年的那间私塾。
孟瑶虽从未与她的女夫子约定过,但她的确会把自己在国子监里的每一季的课业都整理好,交予夫子。
如此,便能让她曾经的夫子也知道国子监里教的和学的,都是些什么。
此次她已然有了三个月的游学假,却直到现在都未把上个秋季的课业整理好了给夫子送去。
实在是怠慢了。
然,让已然进到了国子监的学生特意请了假过来给自己送这些课业,这也着实是让孟瑶过去的老师感到了不同寻常。
面对恩师的询问,孟瑶只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女夫子看了孟瑶好一会儿,然后说道:“孟瑶,你好像……变了。”
孟瑶知道女夫子说的是什么,但那反而让她感觉到有些惭愧了。
她说:“夫子,我只是从前便是这般,后来变了。现在……又回到先前的样子了。”
女夫子觉得孟瑶这话,着实有趣。
她说:“我过会儿还有课,你若是想听,我就让学生们给你这位助他们良多的师姐再加一张书案。你若是着急回去,我们便以后得空了再见。”
“回夫子,孟瑶想回来再听听您的课。”
孟瑶会在此时从国子监告了假过来她这里,已是让这间私塾里的女夫子感到很是意外了。
而现在,孟瑶竟愿放着国子监的课不上,再回来她这里听那些更为浅显的道理,这就更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女夫子在起身后拉起了孟瑶的手,并带着她一路去到她上课的那间厅堂。
在过去上课的这一路上,孟瑶问道:“夫子,孟瑶想向您问一件事。”
“你讲。”
“已经考中了明经科的人,真的就再也不能去考进士科了吗?”
女夫子到底还是知道些孟瑶家里的事的。听到这句话,便立刻明白过来,问:“你是替你舅舅来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