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翎为什么要带她一起?当然是对她做的药不放心,想当场验证罢了。
步辇已在宫外等候,沈归荑一言不发地跟在苏景翎身后,路过步道上的宫人见了,都齐齐跪下俯着脑袋问安。
“一会你不用怕,只需跟着我。”苏景翎见沈归荑面色迟疑,想着她是第一次面见圣上,大抵是心中惶恐。
沈归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只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步辇停靠在路边,寻欢作乐的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留些灯还亮着。
苏景翎站在阶梯下仰起头感慨;“今日北疆使者来供,父皇心中大喜,便设宴款待,多少年没这样热闹过了。”
“北疆乌国愿与燕国交好,是两国百姓之福。”沈归荑藏在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明知道百米后就是丹若和杨柳守着自己,心下依旧紧张。
“乌国…。”苏景翎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不对劲。
等走到宫殿门口时才恍然大悟,沈归荑这些天一直困在侧院,她是怎么知道来者是北疆乌国的人?
疑惑却没办法问出口了,因为沈归荑已经抬脚进了殿堂,一个满脸假笑的宫人拦住她,正要发怒,见身后跟着苏景翎,便收敛了声音。
“原来是桓王手下的,这么晚了,可是有要紧事?”
苏景翎摆手:“本王刚才在席宴上见父皇饮了许多酒,便找人煮了解酒汤和醒酒丸,这个时候吃一些,总好过明日起来头疼,公公觉得呢?”
那宫人朝殿内望了一眼:“不是咱家不放人,实在是皇上刚刚歇下…。。你看这…”
“父皇近来烦忧多梦,夜里总睡不好,我想公公也不愿意一会父皇惊醒头疼,拿你撒气吧?”苏景翎低低一笑,像是捏住那宫人的命脉,“有什么事我担着,对你只有好处,你可想好了。”
宫人犹豫着想了几遍,苏景翎说的是实话,外人不知道,他这个天天伺候在皇上跟前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那个对外仁和大度的皇上,每到夜里情绪就会异常暴躁,尤其是梦中惊醒,总要摔几只茶盏灯台才能消气。
“那桓王进来侧殿等着吧,咱家进去看看皇上睡着没睡着。”一番思想斗争后,宫人谄媚地扯着嘴角讪笑,目光落到沈归荑身上时,又犯了难,“只是这位姑娘…。恐怕只能在外头侯着了。”
这个女子面相陌生,应该不是哪位大臣的闺秀,虽说现在皇上身体衰老,也挡不住一些人想爬龙床的心啊。
话说得极其隐晦,却还是被苏景翎揣摩出来了。
“这是沈家三姑娘,医术了得,本王特意找来提父皇诊断一二。”
宫人一拍额头,对着沈归荑连连鞠躬:“竟是沈姑娘!是咱家老眼昏花了,快请快请!”
沈归荑早些时候治好了德妃,这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心怀忐忑的宫人将两人引到侧殿坐下,又唤了两个年轻的宫人来掺了茶,才一步一顿地进去禀报。
“沈姑娘才回城不过半年有余,举止却比许多大家闺秀都要端庄。”苏景翎端起茶盏,拿盖子撇去水面的浮末,轻轻吹了一口。
“家中有祖母教导,自然是学的快。”
“若是姑娘研制的药如你口中所说那般灵验,沈家…。定然会像你走时那样完好整齐。”
沈归荑闷笑一声,听着苏景翎喝茶吞咽的声音,只觉恶心至极。
哪怕是他得偿所愿,为着封口,也只会找各种茬贬低沈家,只有将沈荇语发去偏僻地区,远离京城,他才会心安。
所以无论这事成不成,她沈归荑都活不了。
苏景翎没等来沈归荑的回复,觉得这丫头自从被他掐着脖子威胁过后,就变得乏味无趣。
便也没了逗趣解闷的心思。
不多时,那个宫人笑嘻嘻地回来,朝着苏景翎躬身行了礼:“桓王来得及时,皇上还没睡下呢。”
苏景翎颔首谢过:“外头我宫里的丫鬟煮了醒酒茶,还劳烦公公去接一接。”
墨寻站在门口,等着宫人来端过木托盘,亲眼见他拿勺子舀了一口饮下。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沈归荑的眼睛,宫人以身试毒是常事,等他确认了醒酒茶无误后,怎么还会想到裹了毒药的醒酒丸呢。
“桓王一片孝心,皇上心里门儿清呢。”宫人将醒酒茶递给桓王,姿态恭敬,“咱家就不进去打搅了,若是有事,只管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