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胜军要挂的盐水太多,手臂上的留置针又总是容易堵,医生便在他的两只胳膊上都扎了留置针以便轮流输液。加上那个用来调控护胃药的电子泵,以及测量心电图和血压血氧的工具等等,一堆的管子密密麻麻缠绕在身上,看的人心里根本不是滋味。
从一周前开始,何胜军的腿和肩膀就总是发酸,每每几个孩子给他按揉一顿,用筋膜枪敲打敲打便会好转。然而从来到医院的这天开始,腿部发酸的情况就越来越频繁。考虑到体内易出血的风险,医生并不建议给他按摩,何文只好翻出来在江临一院时开的止痛药洛索洛芬喂给父亲。起初服药时效果还不错,可这几天却越来越不理想。见效的时间越来越慢,止疼的时长和效果却越来越短。
何胜军耐不住难受,时常心烦气躁。三个孩子便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得硬着头皮给父亲按摩。医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过问,随着病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今天血也输上了,一时半会也没啥事,晚上你和咱姐就都回家休息吧!”何平说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何朵问道。
“有啥不行滴。”何平笑了笑,道:“反正我平时晚上就睡不着,在医院和在家里一样的。咱爸又不需要起床,我陪着就行。”
这样也好,养足精神恢复体力,才能更好地照顾父亲。何朵便和姐姐一起回到家中,正好洗漱收拾一下。
瞿秋生比何文何朵早半天回家,已经休息了几个小时。姐妹俩到家的时候,他正在厨房帮丈母娘做饭。折腾了几日,一家人都很疲累,瞿秋生晚饭时还独自喝了不少酒。要是在往常,何朵也会陪姐夫喝上几杯,免得他无聊。这次实在身心俱疲,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去卧室躺着了。
家里乱了好几日,长安也明显不安起来,一直蜷缩在何朵身边,生怕主人没一会儿又不见了。
人一旦有了心事,不管脑袋再疼都很难睡着,何朵便是如此。翻来覆去大半天,明明脑袋疼到炸裂,却毫无睡意,索性起床洗漱。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何朵盛了一盆热水,独自坐在客厅泡脚。
“你看看,小轩这孩子,十七岁了,回到家连鞋子都不换,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天到晚的不洗脸不刷牙,臭都臭死了。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换鞋,也不听。那个卧室的门只要一开,就能把人臭死!你说这娃以后咋办呢?”何文吹完头发走出来,看着玄关处空着的拖鞋,轻声对妹妹吐槽道。
何朵听罢,提高嗓子对卧室里的侄子喊道:“小轩,出来换鞋!臭不臭呢你?”
“我都躺下了。”小轩隔空回道。
何朵便教训道:“进了家门就要换鞋,屋里有屋里穿的鞋,出门有出门穿的鞋,凡事都有规矩。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来跑去,鞋底的脏不全都带到屋子里了吗?别人收拾起来多累?在家里每个东西都有自己该放的地方。再怎么样,这好歹也是我的房子,在我的房子里就要守我的规矩,由不得你随心所欲!”
见小轩不吭声,何朵便懒得再说话,继续拿着手机搜索父亲的病症。没过一会儿,瞿秋生突然在里面吼了句:“快点了,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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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呢!”小临轻声嚷嚷道。
家里一共三间卧室,何胜军和许娇兰平日住的是主卧,何朵和何文住的是次卧,瞿秋生、小轩、小临和何平四个男丁都住在另一个屋里。
说话间,瞿秋生忽地打开了门,穿戴整齐地站在卧室门口,催促儿子小临穿衣服,嘴里说道:“不住了,回家!”
何朵一看,心想肯定是小轩和小临不好好睡觉,惹的姐夫恼了,于是不慌不忙地训道:“你俩干嘛呢大晚上不睡?小临,你多大了还不学好,看把你爸气的!”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小临辩解道。说话间人也爬下了床。
何朵刚准备询问,瞿秋生大骂道:“这是人家别人的房子,我们穷人家住不起!妈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老子不住了!回家!”
何朵顿觉不妙,看来是姐夫误解了。但是好端端的被骂一句“妈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因此没好气地说道:“你有毛病吧?我说的是你吗?我教育我侄子呢,你给自己身上扣什么扣?!”
瞿秋生却越发来劲儿,大骂道:“教育侄子也不能这么教育吧?多寒心啊?妈的!以为我愿意住你家,以为我愿意受着罪?牛逼哄哄拽给谁看呢?瞧不起谁呢?!”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何朵说的是小轩,何朵也恼了,大喊道:“你骂谁呢你?嘴怎么这么臭!”
“骂你?骂你算轻的,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瞿秋生说话间就要冲过来。
此时何文和许娇兰都已经夹在中间劝架,看瞿秋生的架势,何文赶紧拽住了他,连连说道:“你喝多了吧你,朵朵说的是小轩,又不是你,你来什么劲?”
“嗬,打我?你还真是厉害啊!你试试,你动一下试试!”何朵火冒三丈,被一个男人这么骂还是第一次,那气愤谁能受的了。
“你少说两句!”何文火了,冲妹妹吼道,同时也把丈夫推进了卧室。
何朵越发气愤不已,冲卧室喊道:“我都说了,我说的是小轩,小轩!我做姑姑的教育自己侄子怎么了?哪家长辈教育小辈不是这样?教育孩子学规矩怎么就不对了?你这副德行是什么意思?大晚上发疯,你欺负谁呢你!”
“就针对你了怎么着?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牛逼的不行了?有个破房子就看不起谁了?!我他妈的每天容易吗?我在医院被埋怨,回到家里被看不起,我早就受够了!”瞿秋生丝毫没有缓和的打算,只是喊得喊得眼泪就流了下来。
“谁看不起你了?你自己心里不痛快逮着我咬什么咬?!”何朵说道。
“行了!少说两句不行吗?他喝多了你没看出来啊?!”何文劝说丈夫无效,转头对何朵吼道。
瞿秋生依然骂骂咧咧说个不停:“不住了,不住了,回!儿子,赶紧穿衣服,快点!这家里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好走不送!”何朵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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