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被带至长桌之前,一旁走过一个一身彩衣之人,手执长剑,口中念念有词。他举剑行走,绕着沈清晏一周挥舞。
“汝今日有幸,得神明召,还不速速前往!”那着彩衣之人如此说着,沈清晏侧着身看了看,那人所指之处,不过一叶竹筏。
她笑着,垂下执着团扇的手,道:“择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把兮琼芳。”
“足下当真是神使?”
两侧村民不知所以皆看向那名彩衣之人,那人也未料到沈清晏有此一席话,缄默良久。
“足下是不懂我方才所言?”她忽执着团扇轻摇了几下,又道:“既是祭祀河神,你一无顶礼膜拜,二无丰盛祭品,三无姣服加身,四无五音繁会。你莫不是来骗人的吧?”
往昔赴此之女子,多为哭泣,亦有昏死不醒者,即便甘心前来,也少有言语。那名彩衣人初次遇上如沈清晏这般的女子,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看向左近的里正大人。
里正急急训斥,“你是上天神使亲自挑选的祭品,如何容你如此无礼!”
“足下所言神使,不知是何人?”沈清晏心下明了几分,想来这一出出的闹剧,多半都是这位里正大人所为。
“时辰将到,岂容你无端拖延?来人,快将她押上筏子!”眼见将至日中,里正急忙喊人,谷欠将沈清晏一举擒获。
“放肆!”她执扇挥手,又将一根打磨尖锐的银簪抵在脖颈处,呵道:“尔等若再肆意妄为,我便血溅此地。我到要看看,没有了我这个祭品,河神会如何降罪于你们!”
闻得沈清晏此言,原本将上前的几名村民,便都往后退了几步。她们不担心沈清晏是死是活,但却怕被河神降罪,借力打力这一招,她用得甚好。
“里正大人,你所言河神当是护佑苍生的神祇,怎会无端施以人祭?”她的眼神似鹰,又道:“你可知我是何等身份,倘若我今日亡于此地,只怕你们整个村子,都得为我陪葬。”
那里正本就是见她容色俱佳,是他这么些年来见过最为美貌之人,便想要博弈一二。此时见她此等言语,心中不免存了几分惶恐不安。
“你,你,你休要胡言!”眼见里正言语已失最初的气势,沈清晏才刚松下一口气,不料身后那名彩衣人,伸手夺下她手中银簪。
几名村民见此,连忙上前将她架着拖向竹筏。
沈清晏奋力挣扎,腿上的伤口复裂开来,殷红血迹与红艳嫁衣重叠相融,分不清谁在前,谁在后。
素白槐花随风扬扬而至,打在发间,若英相随。
忽有几枝长箭划过,左右之人随之哀嚎倒地,她跌进一个温厚怀抱,思绪被这满溢的沉水香缚得风雨不透。
几片素白槐花打落河面,随之汩汨而行,尤将不及。不过转眼,两则已然满布兵士,此间里正及一人干人等,皆被擒拿。
“没事吧?”萧恕低头,怀中女子容颜艳丽。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萧恕将揽着她肩头的手又收紧了些。
萧恕看向身侧,长剑一挥,将长桌上的一应器物尽数打落,随后剑尖挑起红绸,将沈清晏当头盖住。
姗姗迟至的孟县县令急奔前来,对着萧恕一通伏首磕头,告罪道:“下官来迟,请朔阳王殿下降罪!”
两旁村民听闻帝裔亲至,又见县令跪地求饶,心中皆是惶恐不安,纷纷学着县令的模样跪地求饶。
“你虽有过,却未定罪,朝廷命官,起来回话。”萧恕言词霜寒分明,又道:“你身为地方父母官,由得所辖民众,如此草菅人命,自会交有司处置。”
那县令闻言,才方起身便又跪下,急急求饶道:“殿下恕罪,下官有罪,但肯求殿下允下官一个将功补过之机!”
“王爷大人!并非小民等随意谋害,这是上天神旨,要让这个姑娘伺候河神啊!”那里正眼见刀斧即将加身,连忙急急申辩。
萧恕冷笑,道:“一个小小里正,竟也敢让临川县主生祭!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