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灯光昏黄,带着几分斑驳陆离的黯淡,将胡一蝶那伫立在门前的身影拉得狭长。
就在她微微抬手、指节即将叩上那扇陈旧铁门的刹那,急促的脚步声自楼梯拐角处轰然响起。
一位身着外卖制服的小哥裹挟着一路的风风火火,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爬了上来。
小哥抬眼瞧见胡一蝶静静站在门口,眸光一闪,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是你叫的菜吗?”
胡一蝶下意识便轻点了点头,应声道:“嗯,你给我就好了。”
她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塑料袋,入手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生鲜气息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目光扫过袋中,胡一蝶微微蹙眉,里头蔬果肉类倒是塞得满满当当,可定睛细看那张附带的小票,这些吃食竟清一色全是超市特价处理的临期产品。
甚至有很多叶青菜边缘已然软烂、黑斑隐现,萎靡不振地耷拉着。
她鼻头陡然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通过这个细节,她轻而易举地猜测出陈初承与沈蔷生活的窘迫和拮据。
胡一蝶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那扇仿沉重的铁门。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在逼仄的楼道里回荡开来。
门内传出陈初承略显沙哑、带着几分警惕的男声:“谁啊?”
胡一蝶刻意压低声线,粗着嗓子模仿方才外卖员的语调,回道:“送菜的。”
门那头沉默片刻,紧接着是门锁拧动的声响,陈初承显然没起什么疑心,毫无戒备地把门拉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若都凝滞了。
陈初承身形陡然一僵,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岁月在他脸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一道道细小的长条疤痕横亘脸颊,头发稀疏杂乱,毫无生气地贴在头皮上。
他手中那柄炒菜的铲子,还沾着几点晶亮的油渍。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初承手臂猛地发力,就要把门合上。
胡一蝶眼疾手快,双手死死把住门框,身子前倾,透过那窄窄的门缝,眸光紧锁陈初承,急切又委屈:“初承哥?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只是想见见你们,真的没有恶意!”
陈初承的手搭在门沿上,微微颤抖,终是不忍心用力,生怕这一下会夹伤她纤细的手指。
他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撤了力道,把门彻底敞开。
声音低低地、淡淡地飘出一句:“你进来吧。”
胡一蝶跨过门槛,双脚刚一落地,便觉周身被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紧紧裹住。
记忆里那间窗明几净、洒满暖阳的温馨屋子,仿若被岁月施了一场残酷的魔法,短短几年光景,竟已老旧颓败得不成样子。
目光逡巡一圈,所有窗户都被厚实木板严严实实地钉死,一丝光亮也无。
整个空间宛如深陷地底的暗室,憋闷得叫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