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孚敬在衍圣公府中前衙正堂外的院子里跪着听完了圣旨之后,大拜高呼:“臣领旨,陛下圣明!”
而孔闻韶和孔闻昉等诸多人都只能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山呼万岁。
张孚敬站起来之后拿着圣旨就转身看向他们:“祀典已定,下月诞辰祭,便依此祀典准备礼仪。衍圣公,孔知县,时间紧迫,这孔庙额匾、诸庙陈设及木主,还要加紧改设才是。”
“……督台,这只有一月又几日了,仓促之下,如何能……”
张孚敬却眯了眯眼:“拆毁一些塑像,刻制一些额匾、木主而已,能有多麻烦?”
说罢就转身看向孔庙的方向:“标兵何在?”
“标下在!”
张孚敬看着孔闻韶和孔闻昉笑了笑:“刻制额匾、木主之事,二位多用心。这拆毁塑像之事,便由本督代劳吧,以免二位为难。”
孔闻韶两兄弟低头都是怒容。
张孚敬来到曲阜这些天,便如同游山玩水一般。
他是上那道《议孔子祀典疏》的人,来了之后,还在孔氏家学内主动提了一下这件事,和山东诸官及孔闻韶等人辩了一次。
但谁辩得过张孚敬?
当然,张孚敬也辩不服这些人——毕竟屁股坐的位置不同。
可是,他是总督,他有亲兵。
现在,他在接到圣旨之后就带着亲兵去了孔庙。
“闻昉,怎么办?”
孔闻昉能怎么办?
好在,衍圣公这个爵位还在,那就够了。
把孔子的王号都去掉了,重定了祭祀规矩,以后一年只祭孔一次,衍圣公府借机要求诸多祭祀开支的理由少了很多。
这应该已经够了吧?
没见到张孚敬查访乡民、有借案查办衍圣公府的意思。
但这样一来,孔闻韶岂非还是能在衍圣公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稳的?
于是孔闻昉回答:“宗公岂能任由武夫毁先祖塑像?虽不能再立塑像于至圣庙,也该由宗公遣人小心移出。只由我孔氏后人于衍圣公府后宅供奉,这总行吧?”
孔闻韶闻言连连点头:“对!我不可不孝,任人毁先祖塑像!”
说罢赶紧率人去追张孚敬。
孔闻昉眼里露出一丝期待。
旨意是毁,而不是移。
孔闻韶此举,会不会被认为是阻拦?
孔庙之外,张孚敬已经带着大队的亲兵赶到了。
他其实也没想嚣张到准备就在孔庙之内打砸,大成文宣先师,他也是尊敬的。
但孔闻韶这个衍圣公赶到之后,人还没抵达门口就已经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督台!不孝子孙哭请督台手下留情!先祖塑身,万不可毁于莽夫之手,请容我命人细细拆移。”
这句话一喊出来,张孚敬手底下的标兵个个显出怒容。
而张孚敬则愕然转头,看这衍圣公穿戴齐整、满面涕泗横流地奔进来,进来之后就对着仍旧挂着“大成殿”字样的方向跪了下来:“子孙不孝,不能护先祖恩荣以周全,子孙不孝!”
张孚敬看他在那叩拜磕头,皱起了眉。
谁教他加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