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伟阳胸口起伏不定。
刚才,他还在与张泽厚讨论皇帝是要安抚武将。
但现在,耿永峰却转述顾仕隆的意见:现在就是军令要他把儿子作为人质送去武昌府“请罪”!
如果不从,就是反?
谁给的顾仕隆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可熊伟阳只想趁现在的机会避免将来地方卫所的利益也被新法波及,想要一个保证而已。
他没想过造反。
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耿永峰还在看着他,一点都不害怕后果一样。
“耿兄到岳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耿永峰不说话,就等着他。
熊伟阳脸色难看,咬牙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几个呼吸,耿永峰才一字一字地开口:“我说了,是戴罪,立功。选锋南下,可不是为了防,而是为了攻!”
熊伟阳心头一震。
立功,自然能把罪一笔勾销,甚至可能升迁。
而那句选锋南下是为了攻则更可怕。
来攻打谁?
……反贼!
熊伟阳看着镇定无比的耿永峰,过了一会才声音干涩地说道:“熊某教子无方,这就缚送其至武昌府。”
耿永峰也不啰嗦,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就说道:“熊伟阳听令!”
“……某将在!”
“岳州卫指挥使向发龙听信谣言,乱我君心,着令熊伟阳暂署岳州卫指挥使一职,耿永峰暂署洞庭守备之职,清查洞庭诸卫屯田、训练、行商等诸事,熊伟阳务必听候调遣,戴罪立功!”
熊伟阳起身接过那张纸后继续难以置信地问:“不经五府、兵部?”
耿永峰淡定地回答:“靖安侯总督湖广之命中,便有临机专断之权,报备便可。熊指挥,你是要与反贼打仗,还是要与官兵打仗,一念之间罢了。我再转述崔参策告诫侯爷的一句话:陛下要行新法,就准备好了平叛!过去诸般罪,皆前朝旧事;将来忠君者,必不致薄待。”
熊伟阳不敢信。
可皇帝就是皇帝。如果皇帝的决心早就已经大到了准备平叛的程度,那难道真的造反去守着之前已经获得的利益吗?
要么造反成功,封爵受赏;要么被当做乱贼砍了,抄家灭族……
耿永峰盯着他:“向发龙担心粮饷,熊指挥自然知道洞庭湖畔粮饷在哪。要戴罪立功,熊指挥可以开始告诉本守备一份名单了。”
不久之后,司聪手底下的校尉走上了酒楼凑到他耳边:“侯爷派的人到了,先到洞庭守备厅议事。”
司聪眼睛一亮:看来洞庭守备的立场已经清楚了。
那样的话,岳州卫那五千余兵丁的乱子就不会很大。
顾仕隆决定在入京前“不留后患”震慑湖广,那边的事还在进行,又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传到武昌府。
天气太热,病重的辽王朱致格又生了热疮,竟然一病归西,就这么薨了——在陛下刚下了旨意让孙交为他延请名医诊治后不久。
正式袭封王爵还不足四月!
荆州知府的一封奏疏已经在往京城递去:辽藩宗亲太多,如今辽王无子而薨,朝廷宜除封辽藩,以解荆州百姓重负。
朱厚熜发往各地的圣旨还在路上,在南方的烈日底下,快马不要命般奔走。
承天门外杖毙十四人、廷杖二百余人的消息还未散开,山东的孔闻昉还不知道儿子屁股已经被打烂了。
但关于孔子祀典的圣旨已经传到了山东。